城主府的另一邊，斯奧桑德雙手抱胸，斜靠着牆，看着薩特翻閱着賬簿記錄。

    木桌上散亂着大量的羊皮冊，上面記錄着提恩乃至城主府的香料購置清單。

    「學長，為什麼還要追查提恩的事？別忘了，我們很快就會離開這裏，難道你還想要在這繼續待下去麼？」

    「我只是有些懷疑而已，」薩特頭也不抬地說道：「或許可以通過賬簿來發現一些線索。」

    「可我們馬上就要走了，提恩已經死了，甚至他都被邪典教徒舉行儀式，那個邪典教徒也被……」斯奧桑德頓了頓，含糊不清地說道：「被那個存在吃掉了。」

    「因為科林，」薩特揉了揉眼睛，翻了一頁，「他似乎會剋扣香料。」

    「嘿，剋扣香料？那不是很正常麼？一個普通人而已，我都能感覺到他靈魂由內向外散發的金錢臭氣。」

    薩特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終於抬頭看向了斯奧桑德，「不一樣，他知道哪些香料可以被剋扣，哪些不可以。」

    為了說服斯奧桑德，他稍微將木桌整理了少許，將那個科林為他購置的香料盤打開。

    此時的香料盒已經空了大半，但憑着殘存在容器內的粉末、液體，斯奧桑德還是能夠辨認出究竟是什麼香料。

    薩特一一指着對斯奧桑德解釋道：「覺醒根粉末的純度不夠，龍鱗草的汁液被污染，蛇眼木的氣味也不對，可能年份不夠……」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斯奧桑德，沒有過多的解釋。

    大家都是從星之塔出來的，被朱利安與其他導師聯手培養，即便斯奧桑德的香料與儀式課成績稍差，可那也只是相對於薩特而言。

    「全是通用香料麼……」斯奧桑德若有所思，盯着香料盒沉吟不語。

    這幾種香料的適用性極廣，與其說它們是輔助香料，倒不如說是一種穩定劑，能夠幫助使用者更好地駕馭不同香料之間的反應。

    換言之，沒有它們，只是變相提高了儀式的難度，會使儀式丟失部分的效果，但絕不會對儀式本身造成影響。

    這當然是一件不算好事的好事。

    如果舉行儀式的核心主材靈性流失或者變質，亦或是缺失，都會導致儀式失敗甚至反噬，沒有一個金幣系超凡者想要承受其後果。

    然而，最為微妙的地方就在這裏。

    這個香料盒提供了數十種不同的香料，只有這幾種香料是作為儀式的輔助香料，也只有這幾種香料不對勁。

    所有的核心主材質量雖然參差不齊，但以薩特的眼光來看，那都是香料本身的品質問題，這是不可避免的。

    「看起來，似乎這個科林有一手。」斯奧桑德聳了聳肩，「那又能說明什麼呢？」

    金幣系超凡者認為萬事萬物存在靈性，而他們可以通過調和不同材料之間的靈性來激活其中蘊含的力量，這當然屬於超凡知識的範疇。

    占卜師和預言家最大的區別也就在這裏，星之塔能夠為占卜師提供全面而海量的儀式構成配方和方案。

    如果沒有前人指導，那麼占卜師就得冒着儀式失效或產生其他效果，甚至冒着儀式反噬的風險去嘗試新的儀式。

    這也就是為什麼預言家身份如此珍貴的原因。

    可如果只是死記硬背每種香料功效的話，不用超凡者，哪怕普通人也能夠做到。

    「你難道不好奇他究竟是怎麼知道的麼？」

    「說不定是提恩教他的，畢竟他去過星之塔進修過，呵，記得你曾經提到過，他連續三次沒有通過入學考試，可真是個蠢蛋。」

    斯奧桑德聳了聳肩，一臉的無所謂。

    「但是，他的確剋扣香料了。」薩特從桌子上翻出兩本賬簿，翻開事先留作記號的一頁，「這是鳶尾花商行有關城主府的香料賬簿，他們負責為城主府提供一部分的香料。可是，如果對下來的話，不對勁。」

    「半個月前，科林以提恩的名義購置了幾株無魂草，那是降臨系儀式的主要材料，也只有降臨系儀式會需要它。這是提恩要求的，可那段時間，提恩根本就沒有舉行過降臨系儀式，並且，萊登城裏，他需要舉行的大多都是檢測性儀式，也沒有理由舉行降臨系儀式。」

    「另外，科林也在鳶尾花商行里購置了無眠草，可提恩只在兩個月前曾經提到過一次這種香料，無眠草並不是一種極為昂貴的香料，科林不可能拖到最近才給提恩購置，這幾株無眠草下落不明。」

    「並且，如果縱向對比來看……在兩個月前，科林的香料購置量大幅增加，提恩需求香料的次數也多了幾次，然而，近兩個月期間，萊登城並沒有大事發生，也沒有多次舉行群體性集會，香料的耗量不可能大幅增加。」

    薩特一一指給斯奧桑德看，最後合上了賬簿，平靜地下了一個論斷，「所以，單從香料上來看，科林和提恩兩人之間，至少有一個人有問題。」

    也只有到這時候，口若懸河般分析和解釋的薩特才有了幾分星之塔塔主高徒的風采。

    「所以？」斯奧桑德眼光閃動，原本懶散的態度振作了幾分。

    對嘛，這才是他期望中的學長啊！

    這才是老師的學生啊！

    「所以，我們得需要找科林再談談。」薩特猶豫了一下，看向了斯奧桑德，「如果沒記錯的話，城主府今天舉行晚宴，科林應該會在宴會上。」

    斯奧桑德隨意地從桌上抽出賬簿胡亂翻了幾下，意有所指地說道：「薩特學長，我記得你不是最討厭參加這種集會的麼？如果說，你是為了他的話，似乎有點過界了。」

    然而，當他抬起頭，卻迎上了薩特堅決的目光。

    他幾乎嚇了一跳，因為他和薩特相處多年，從未見到過薩特流露出今天這樣果決而堅定的眼神，湛藍色閃着星光的眸子裏幾乎在燃燒着火焰。

    「他是命運之弦的彈奏者，他的命運已經被修改，」他躊躇了一下，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我想證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