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煙雨行 第四章朔北王
更新:11-08 16:24 作者:雁丘01 分類:仙俠小說
時人善清談。
下至販夫騶卒引車賣漿,上至王侯將相士人大夫,常伴着青梅或初雪煮壺新茶,在街頭,在廟堂、在江湖、在山水之間,在言語與茶香間進行思維的碰撞。當世諸子百家爭鳴,各家才思能夠延續百年而不斷絕或老樹開新花,在蘇慕遮看來,與清談之風盛行不無關係。
初來乍到的蘇慕遮起初以為當世清談,與前世魏晉時期盛行的「清談之風」相同,不談國事,不言民生,專談老莊、周易,無異於春蛙秋蟬,聒耳而已。但後來發現,當世清談涉及農耕時令、強兵裕民等方方面面。它並非前世魏晉時期清雅談論的高雅之事,而是擺事實,講道理的清楚談論,因此諸多上百年來經不起推敲的學說流派消失在了歷史浪花中。
蘇慕遮一行人下馬,緩步走近幾位老叟。
公羊子高在激辯間抬頭看了蘇慕遮等人一眼,爾後面無表情的低頭側耳傾聽葉老二岳丈的見解。葉老二岳丈坐在公羊子高對面,滿頭青灰色長髮,一身農作時的青衣短打,言語間食指不時地敲打着青石板,眼神中閃爍着智慧的火花。
蘇慕遮在谷中時常見到同樣的眼神,知他思維活躍談興正濃,不是打擾的時候,因此帶人在幾步遠外站住了腳步。書生見先生與同窗毫髮無損,未作言語,輕聲慢步繞過古松下的老叟,走到同窗之間頷首示意,爾後規整衣冠,習地坐在他們之間。
眾人凝神靜聽他們的爭論。
半炷香的時間,在蘇慕遮一頭霧水的時候,漱玉走到他身旁,附耳將公羊子高與葉老二岳丈所爭論之事細說與他聽,說罷,漱玉拉了拉他的衣角,眼神示意他莫衝動。
南楚初立,百家爭鳴,唯有法家在江左無法立足,此事自然與法家商弘羊有關。在常人看來,南楚皇室中與法家最有成見者,非蘇慕遮莫屬。眼前的青衣老叟正是法家,因此漱玉才拉了拉蘇慕遮衣角。
至於葉老二岳丈與公羊子高所爭論之事,源於南楚久負盛名的儒生陳故。他在任太丘長時,有一縣吏謊稱母親有病請假。事情暴露後,陳故下令將他處死。因縣吏罪不至死,所以主簿提出是否要羅織其他罪名,陳故當時回答:「欺君不忠,病母不孝,不忠不孝,其罪莫大」,於是直接將縣吏殺了。
陳故此舉贏得了儒家一派稱讚,但卻不被法家所認同,因此引發了公羊子高與青衣老叟的爭論。
「詐稱母病,並非不孝,只因陳故待下嚴苛,是故縣吏才出此下策;然枉殺縣吏,必是罔顧法紀,若開此先例,不知有多少無辜之人將死於酷吏之手,這難道就是子高先生所言之仁政?」青衣老叟抬高聲音:「如此之仁,當真不要也罷。」
「詐稱母病,是為不敬,汝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公羊子高引經據典,朗聲說道:「南楚初立,如此礙於名教綱常之事,若不正其風,必然百業難興。」
陳故之事,蘇慕遮略有耳聞,只是所謂的之乎者也,他是聽不大明白的,因此上前一步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倆人的談話:「琅琊蘇慕遮,拜見公羊子高與各位先生。」
話題戛然而止,青衣老叟咽下嘴角辯駁的話,與在座老叟目光齊投向蘇慕遮,眼中充滿詫異。
少頃,諸位老叟齊站起身子回禮,公羊子高問道:「不知先皇乃公子何人?」
琅琊蘇家現今只余蘇寧蘇詞兄弟兩脈,先皇蘇寧去年被影堂刺殺身亡,唯一後人蘇牧成繼承皇位,而蘇詞早年浪跡江湖,從未傳出有後,因此公羊子高才有此問。
「正是學生伯父。」蘇慕遮回道。
公羊子高聞此言,聽忙躬身作揖,道:「原來是朔北王后人,公羊子高失禮了。」說罷,公羊子高的目光瞥向先前還與他爭個不休的青衣老叟,眼神中滿是擔憂。
蘇詞函谷關身亡後,蘇寧追封其為朔北王,蘇慕遮此行北上建康,若無差池將成為新任朔北王。
法家在南楚一直不得志,青衣老叟也是因此才隱居山林,今後關係如何,或將全看眼前公子的態度了,因此青衣老叟抖了抖衣袖,硬着頭皮行禮道:「并州法家白氏,見過公子。」
蘇詞在尋常嬰兒未記事時離開,他至死或都以為他兒子記不清楚他的模樣,但蘇慕遮出生時已是成人,對蘇詞感情深厚,因此對後秦與蘭陵王一脈恨意頗深。
不過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