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臣 第315章 效之
第315章 效之
對於鄭璞的列舉功績而贊,孫權無有動容。
無他,諸如此類的話語,他已經在江東諸臣的口中聽得太多了,早就覺得乏味。
且那日與宴的張承歸來後,將席間所聞無分巨細皆稟於他,鄭璞那句「江東前番開疆闢土莫非襄樊之戰乎」,令他耿耿於懷。
蓋因這也令他再度思及了,兄長孫策亡故前的那句「舉江東之眾,決機於兩陳之間,與天下爭衡,卿不如我;舉賢任能,各盡其心,以保江東,我不知卿」。
誠然,以征伐決機而論,他不如兄長孫策多矣。
昔日孫策以千餘兵馬渡江,所向披靡,僅僅五年遂雄踞江東!
而他受託統御江東至今,已有三十五載矣!
所拓之土,不過愚昧希戰的交州與背盟偷襲荊南罷了。
且如今,歷經襄樊之戰、夷陵之戰後外憂內患的巴蜀,都能出隴右復涼州,屢戰屢捷!而國力更強盛的江東竟寸土未得!
何其悲哉!
尤其他年已過五旬矣,人生尚有多少春秋可蹉跎?
為今之計,但且爭朝夕耳!
此便是心照不宣之下,他仍顯汲汲姿態之故。
「呵呵~~~」
隨口笑了聲,孫權轉入常備的宴席就坐,且很親切和藹的伸手虛引鄭璞共座,但一直隨行在側的諸葛融卻如此待遇了。
「且去狩獵,若不滿載而歸,當罰俸半歲!」
孫權對他是如此作言的,揮手猶如在驅趕蠅蟲。
或許乃是怒其不爭,惱他竟被鄭璞略施小計便惶惶來覲見之故罷。
而此時,谷利亦很識趣的將其他閒雜人等皆摒去,親自屈身在側為二人斟酒。
「謝陛下賜座。」
鄭璞行了一禮,方才就坐。
因此地乃獵場之由,所作的宅屋僅是為了避風雨,故而頗為狹小。與座時,孫權與鄭璞的案幾亦挨得很近,令鄭璞連孫權臉龐之上的皺紋都瞧得真切。
亦然,不難發現孫權眉目間的倦色很深。
似是許多時日沒有安穩入眠了。
「鄭卿,叔長所傳之事,朕已知矣。」
舉樽邀了一盞酒後,孫權淡淡而道,「交州士家夾信,乃我江東些許功勳小輩戲謔之作,朕已然令有司申責,鄭卿勿有念。」
言罷,不等鄭璞應聲,他便又長聲而嘆,「此些小輩常仗着父兄功勳,妄言悖行,竟不思如今江東內有山越為禍、賊寇興亂,外有亡我江東之心不死的逆魏虎視眈眈!唉~~倒是貴國安泰,自討平南中叛亂以來,蠻夷與豪族者咸效節用命、克力北伐,委實令朕心慕哉!」
此是問計於我,江東可否效仿大漢使豪族用命王事乎?
聞言,鄭璞心中瞭然。
略作思緒,乃拱手而道,「枳棘之林,無樑柱之質;涓流之水,無洪波之勢。外臣竊以為,山越之民、樂亂賊寇,皆聚藏於險山深澤恣睢,但臨戰則散,無有果觸死前之勇,乃癬疥之疾也。若外使良將以兵臨之,內使郡縣牧守以仁義布之,可不日竟安耳。而逆魏者,雖國力強盛,然貴國石亭之戰後淮右無有強兵枕戈,我國出隴右之役後荊襄無良將在側,江東今時無虞矣。而豪族咸相用命王事者.」
言至此,鄭璞略作停頓,「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我國之政,未必成於江東,故而還請陛下恕外臣不敢置喙也。」
「善!」
孫權聽罷,拊掌而贊。
旋即,乃喜笑盈腮,輕聲謂之,「鄭卿既如此作言,朕亦不強之。不過,朕不欲鄭卿預我江東之政,乃欲聞大漢丞相之政耳!且此間之言,不傳他人之耳,鄭卿無需有慮。」
果然
彼奸詐令色,如我一般!
暗道了聲,鄭璞笑顏潺潺,乃輕聲而謂,「諾。外臣之智不及丞相,便姑妄言之,如有遺漏或狂悖之處,還望陛下莫責。」
謙言罷,便肅容正色而道,「外臣在大漢素來不以德著稱,見益州豪族自劉焉以來,思亂者十戶有八。故而曾以『枝大者披心,尾大者不掉,有國有家之所慎也』之言諫於諸葛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