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帝君 第90章 茅屋
測試廣告1「有何不可。筆硯閣 www.biyange.net」他不以為然地一笑,揮鞭斥馬,調轉方向。
「蕭大人,你還會趕車」
「是男人都該會的吧。」他隨口回答。
我心想,你隨口說說,倒讓多少男人抬不起頭,我所知道蘭七哥、宇文贊就不會趕車。
他車駕得快而穩,轉彎掉頭都很圓潤,看來他並沒吹牛,是個真把式。
「蕭大人,我們騎馬去便是,也省得麻煩您親自駕車。」我客氣道。
「許久沒碰這玩意兒了,練練手,晚間風涼,騎馬很冷。」他在簾外答道。
我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坐在車內,想着他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馬車停在了一處清幽的街巷,兩邊是高高的圍牆,空氣中瀰漫着木樨花馥郁的芳香。這大約是住家的后街,從一處小小的角門而入,穿過曲折的廊子,走過一彎長長的虹橋,翠林秀木間幾間茅屋竹舍甚是別致。
「這是」我望着身邊的蕭琰,正自疑惑間,便見一氣韻悠然的女子掀開厚厚的草帘子,立身相待。
「蕭大人好,郕王殿下已在內等候了。」這女子左不過十歲,聲音敞亮,舉止利落,並無一絲嬌弱之態。穿一身豆綠色對襟繡海棠花的長褙子,磚紅色百褶裙,這晚秋時節,穿得如此單薄,和我旁邊穿着單衣的蕭琰一般,也是個不怕冷的。
蕭琰微微頷首,瞟了我一眼,示意我跟上,我羞赧地對這女子報之一笑,也緊跟着他進入這茅草屋。
一草簾之隔,截然兩重天。屋外風寒深秋至,屋內酒暖春意濃,難怪這女子單衣薄衫不覺涼,四角燒着火盆,銀絲炭紅得發亮,穿着襖裙的我明顯感到一絲燠熱。
郕王席地而坐,自斟自飲,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醉了,臉色微紅。几案上擺着一隻鈞窯細頸桃花瓶,插着三兩隻修剪好的鵝黃色月季花,瓶與花鮮亮的色澤甚是招人眼,更襯託了郕王一臉的抑鬱不平之氣。
向郕王施禮後,我隨着蕭琰坐下,那女子便來為我們斟酒。
「實在抱歉,我不喝酒。」對着一干人的訝異之色,我自然不敢說出酒醉歌唱似鴉啼的典故,佯裝嬌柔地解釋道,「我一喝酒,皮膚上會起小紅疹。晚上飲茶不易入眠,要不勞駕姑娘給我一杯清水吧。」
「蘭姑娘果然與眾不同。」這女子竟然知曉我姓蘭,另外喝口清水有什麼與眾不同的。
「濁者自濁,清者自清,你還真以為說着仰頭干盡一杯酒。
我沒聽懂郕王的話,望向蕭琰,他舉着一杯酒對着我,眼帶笑意,我也忙端杯,以水代酒與他共飲,我還沒來得及喝,只聽得啪地一響,郕王重重地將酒杯放到几案上,我整個人和几案上的瓶花共振一下。
「你為什麼要當面頂撞陛下,存心讓他下不了台,明知那是種相下的套,還不顧一切往裏鑽。」郕王拿眼盯着蕭琰,持杯之手隱隱發抖。
「我豈不知種相故意激我,只不過順階而上罷了。撂着南邊大塊荒地偏去屯邊北境,如今還要一半的禁軍去三清山建聖地,天下未平,晉楚覬覦,本該是寢不安席、食不甘味之時,陛下倒是好有閒情。」蕭琰輕蔑地一笑,將手中酒杯輕輕放於案上。
「你便是有所不滿,自有言官、左右拾遺去規勸陛下。」
「所有言官誰不替我說話,那奏章寫了不計其數,可是有用嗎」蕭琰冷笑道。
「我看你是忘記了君臣之分。」
「我並沒忘記,只是陛下已經不是當年的陛下,他和我們不是一條心了。」
「可是胡說,只有你同陛下一心,難道要陛下同你一心。」
「我的心自然是公心,可陛下的心卻是私心。」
郕王都已經怒不可遏了,蕭琰依舊直來直去,無半分示弱。屋內的悶熱和着兩個男人間針尖對麥芒的對峙,我只感覺呼吸上不來,不知道是太熱還是太緊張。
那女子若清風一般不失時機拉着我的手道:「看姑娘都熱出汗了,快隨我入內換件薄一點的衣裳。」
我如釋重負般趕緊起身逃離這劍拔弩張之地,隨之進入裏間,還沒穿上她取給我的單衫,只聽隔壁翻桌摔杯之聲,我倆出來一看,郕王正揮拳往蕭琰臉上砸,這還了得,打人不打臉,蕭大人自然不靠臉吃飯,但還要見人呢,我正欲上前去攔,可那女子拉住了我,她輕輕將我手腕一握,並未用力,可我卻動彈不得,「別管他們,小心傷了姑娘。」
左右開弓,砸拳兩雙,算下了蕭琰挨了整整四拳之後,趁郕王不備,蕭琰按住郕王雙肩,反腳用力,輕鬆地將郕王掰倒在地。他擦了一下鼻子,正待揮拳,我旁邊的女子一把鬆開我的手,上前道:「大人手下留情,殿下身體吃不住。」
咦,這女孩子,怎麼兩套標準。
蕭琰拳在空中停住了,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伸出手意欲去拉郕王,郕王將他的手使勁推開,並不領情。「你最應該學會的便是沉住氣,等待希望。」郕王說道。
我在心中祈求蕭琰不要頂嘴了,就此作罷,卻不料蕭琰依舊快人快語,冷冷回敬「希望是什麼,陛下還是太子」
這次聚會不歡而散,雖然挨了郕王的拳頭,蕭琰臉上並未掛彩,看來郕王都是晃的虛招,那女子不讓我攔郕王,卻要阻止蕭琰,這蕭琰估計不玩虛的。
我們離開的時候,已然月上中天,那女子送我們至巷口轉身欲回,蕭琰說了句:「照顧好殿下。」
「奴家知道,大人保重,蘭姑娘好走。」她盈盈一拜,豆綠的身影融入茫茫的夜色。
我正欲上車,蕭琰在我身後道突然道,「陪我走走吧。」
深巷幽長,夜涼如水,幾家砧聲時入耳。從熱氣騰騰的屋子走入這冷寂之地,感到一種熨帖的舒適。披着毛皮大氅,頗為暖和。
我與蕭琰並肩而行,一路無話,時不時兩人碰到了一起,我全身一凜,往邊上讓了點。他穿得不如我多,卻好似隨身攜帶火盆一般,充滿熱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