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哪怕心裏多少已經猜到了幾分，但親耳聽到還是讓千蕎有些無所適從。

    說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表情如此認真的南宮正陽，被對方這樣專注的目光注視着，拒絕的話忽然就有些說不出口了。

    結果她「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

    而這邊以為千蕎開口是為了拒絕他的南宮正陽，情急之下竟伸手用拇指抵住了少女的雙唇。

    結果指腹下那過分柔軟的觸感又讓他仿若觸電般，迅速收回了手。

    「先聽我把話說完…」

    南宮正陽這般說着，慌忙將手背在身後。

    雖然男子此刻臉上的表情還算嚴肅，但那隱在碎發下的耳尖卻極快地覆上了一層薄紅。

    這位在龍靈界曾因外交手腕了得而被世家大族所忌憚的南宮二當家，在感情上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新手。

    強行壓下心中因方才的觸碰而微微泛起的漣漪，南宮正陽抬眸看向千蕎，見她臉上並未露出厭煩的表情，這才接着往下說道。

    「我承認最開始，我對你存了利用的心思，就連領養你的初衷也是為了家族的利益，還有你幼時所經歷的那些…」

    說到此處，南宮正陽話音微頓，自己是什麼品性，他作為當事人，自然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

    若當初他撿到的人不是千蕎，哪怕後面知道了真相，他頂多也就是給些東西作為補償，是絕對不會生出其他情緒的。

    他既然能在不到百年內便讓南宮二當家的名號響徹整個龍靈界，又怎麼可能是什麼良善之輩？

    曾經的他，做事隨心，從不計後果，哪怕是在得知千蕎被冤枉了十幾年的那日，他想的也只是多補償一下。

    可與千蕎接觸得越多，他就愈發埋怨當初的自己，咒罵自己為何當初不對她好一點？

    這種自責、懊悔的情緒，在察覺到自身感情的那一刻，終於達到了頂點。

    其實他一直想要當面對千蕎道歉，可自尊心的作祟又讓他開不了口，想着只要對她好一點，再好一點，用一輩子去補償她，她這麼好，肯定會原諒他的。

    就因為這種自以為是的想法，他一拖就拖了數十年，現在想來，卻只覺得自己幼稚得可笑。

    「對不起，讓你受了這麼多年的苦…」

    這一句，是為當初他撿她回來，卻不聞不問而道歉。

    「對不起，在你最需要我時，我卻不在身邊…」

    這一句，是為她五歲那年被傭人關入地下室，他雖事後聽說了此處，卻完全沒有理會而道歉。

    「對不起，謠言四起的時候，我沒有站出來為你遮風擋雨…」

    這一句，是為她十四歲那年，他因聽信謠言，對這個本就沒什麼印象的養女心生厭惡，在她被罰時，不但不出面為她說話，還停了她半年的月曆而道歉。

    「對不起，因為我的軟弱和那可笑的自尊心，時隔六十餘年，才將這句道歉說出口…」

    每說一句，南宮正陽的心就往下沉一分，不說出來，他還能自欺欺人地認為自己可以補償她，可真說出來了，他才知道曾經自己究竟有多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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