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是跟着我住啥子？」

    馬蘭花停下腳步，低頭對一直跟在她腳邊的小白說。自從回到家裏，她走哪裏，小白就跟到哪裏，好幾次差點把她絆倒，小狗子似的。

    小白背着小手，仰起小臉蛋說：「我在壓馬路噻。」

    寶氣，馬蘭花心說，讓她走遠一點，不要跟着她。

    「為啥子？」小白追問，又跟上了。

    「啥子為啥子？」

    「為啥子不要小白跟着你，舅媽你想梭邊邊嗎？」

    「我要上廁所！」

    「噴臭~」

    「那你來不來嘛。」

    「噫~~~~」

    誰知她捏着鼻子，真的要跟着去。

    馬蘭花把她拎出去，砰的一聲，關上衛生間的門。

    等她出來時，小白竟然搬個條凳子，坐在門口。

    「你住啥子嘛~~你要跟蹤我是不是？」

    「舅媽我好愛你嗷。」

    「去去去，莫挨我。」

    她準備把昨天的換洗衣服都洗了，卻發現不見小白的。

    「你的咧？」

    「嚯嚯嚯~~我寄幾洗了，我老厲害嘮。」

    「你自己洗了？在哪裏？」

    小白把馬蘭花帶到走廊里，果然見到她的小褲衩和小衣裳正在迎風飄揚。

    她甚至連自己的小美人娃娃也一併洗了。

    「這是啥子意思？」馬蘭花問，因為小美人娃娃上蓋了一張紙，為了防止紙被風吹走，還夾了一個蝴蝶夾。

    「太陽好曬嗷，娃娃曬黑了咋個兒整。」

    馬蘭花心裏說了句寶氣，沒做聲，不想惹麻煩。

    她不放心，把小白的小褲衩拿下來仔細看，發現洗的還挺乾淨的。

    小白瞪大眼睛，兇巴巴地說：「舅媽你住啥子嘛~~咦——你為啥子聞我的搖褲兒？」（ps：搖褲兒=褲衩）

    馬蘭花重新放好，說：「要得嗷小白~~」

    小白得意：「這是我的強項噻。」

    這一天小白跑前跑後，殷勤無比，像一隻勤勞的小蜜蜂，哪裏需要她就在哪裏。

    晚上睡覺，白建平在打呼嚕。

    「舅媽~~」

    躺在床上的小白喊道。

    「住啥子？」

    「你給我講個故事噻。」

    「為爪子還要聽故事？」

    「舅舅打呼嚕像只小豬，我都睡不着。」

    「你以前都不聽故事的。」

    「我現在想聽嘛。」

    「我爪子覺得你這幾天神戳戳？」

    「啊咧~~有嗎？」

    「有。」

    「我才不神戳戳，我好乖嗷。」

    「你想住啥子嘛？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現在是11月份了，晚上很涼快，甚至有些冷，窗簾沒有拉上，窗外是一片低矮的小房子，月光無遮擋地從玻璃窗那邊透過來，撒了一片在地上，正好照着一隻軍綠色的大鞋和一隻卡通小鞋。

    這是馬蘭花和小白的。

    月光的兩邊黑暗裏，是小白的小床，和馬蘭花與白建平的上下雙人床。

    處在黑暗裏，人仿佛就有了另類的安全感，心防不知不覺中悄然打開。

    馬蘭花問完話後，小白沒做聲了，以為她睡着了時，小朋友又說話了。

    她的聲音很小，問：「舅媽，你要是去表鍋家裏，能帶我嗎？」

    馬蘭花微微側頭，看向小床那邊，但是眼裏只有那一片月光，小床黑熏熏的，看不清，視線適應不了。

    「誰說我要去表鍋家裏？」

    「我都曉得嘮，表鍋的婆娘要生娃娃，你要去帶娃娃，就像帶我一樣，對不對？」

    馬蘭花沉默片刻，兒子確實是這樣希望的。

    「我當然要帶上你咯，但是你捨得小紅馬嗎？你好多好朋友都在那裏。」

    小白嘀嘀咕咕「我也不曉得啷個辦」、「我還是個娃娃」、「我好喜歡小紅馬嗷」、「程程會好傷心」……

    馬蘭花一句都沒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