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劍庭 卷九 第七十五章 戰雲密布(六)
測試廣告1
室內,許聽弦看着沈奕之擺弄的棋盤,忽聞歡呼聲遠遠傳來,他起身推窗,見天已泛白,朝霞遍染,宿鳥被歡呼聲喚醒,「倏倏」撲飛。詞字閣 www.cizige.com
辨識聲音傳來的方位後,許聽弦道:「西南方向,是慕盟主那邊,他們擊敗了餓鬼道?」
沈奕之穩坐不動,似對眼前勝利毫不在意,糾正道:「是擊退,不是擊敗,勝負不在一時,離衛無雙的醫治還有四日,現下,才剛過一夜。餓鬼道只是退回整頓,靠着餓鬼吞神**,他們可以更快的恢復戰力,拼消耗,正天盟並不佔優。」
許聽弦不語,他手按木質窗檐,指頭已不覺在上掐出五個凹洞,沈奕之所言他亦清楚,其實何止餓鬼道,地獄道可驅使亡魂,源源不斷的消耗敵手,而畜生道身在密林中,侵襲、騷擾,更是他們拿手好戲。時間若拖長,演變成消耗戰,三方防禦中的任何一方都難佔優勢。但眼下……
許聽弦轉念一想,猛然回身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帝凌天現在同樣身受重傷,又分兵襲擊青城,若能有一軍長驅直入,直上崑崙的話,或許非但能解青城之圍,甚至還有希望斬殺敵首。沈學弟,你剛才說的三處防禦中,好似少了一個關鍵人物。」
「哦?你終於猜到了,沒錯,劍中皇者,已抵崑崙。」沈奕之輕笑着,似贊,更似嘲,而手中的一枚白子,已直點入黑子腹地。
-=-
通天道中,崑崙山下。
蒼蒼莽莽的群山之祖便在眼前,雄奇險絕,高聳難測,攜着萬年不化的積雪直入蒼穹霄漢。宛如一尾延綿無盡的雪龍盤身在前,橫隔天地。
縱橫睥睨之勢,震盪人心,讓古今多少求道之士,望高山而卻步,可當他們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要攀越天峰之際,又有一條萬壑深淵橫亘眼前。
那深淵宛若大地的瘡疤,刻印在山脈之下,若臨壑而立,極目向下也不能見其底,滿目只有氤氳迷霧滾滾翻湧,只能聞寒風在深壑回嘯,宛若鬼吟。
雄山與深壑,潔白與晦黑,清聖與陰邪,天地自然的極端對立在此盡顯。
而與雄山深壑對峙的,是一處連綿軍營,轅門旌旗招展,獵獵翻飛,現出四個大字,上書「正天」,下書「春秋」,正是以春秋劍闕為首的一眾正天盟派門,駐紮在此處。
崑崙山是連通通天道和俗世紅塵的樞紐之一,六道惡滅在俗世紅塵中順江而下,經川蜀,直抵青城。春秋劍闕便從通天道出發,兵指崑崙。
春秋劍闕源於諸子百家,闕中自有擅長行軍佈陣的兵家傳人,便見營帳排布井井有條,暗合兵法,來往人員也全無修者的驕矜,儼然如行令禁止的兵卒。
唯中軍主帥營帳門戶大開,無遮無擋,直面崑崙,大違軍法常識,若是尋常軍隊這般佈陣,無異於是將中軍暴露於危險之下,敵軍領一眾輕騎,便可突入中軍,直搗黃龍。
但春秋劍闕卻有自信,他們的中軍不需要保護,而是一柄絕世利劍,撤去其他營帳的遮擋,只是為了讓這把劍能更快出鞘!
而這自信,源自於主賬帥位之上,端坐的那一人!
一名灰發老者盤踞位上,腰背挺拔,一雙銳利的眸子透過轅門,如劍般掃過崑崙山,鋒利的視線自下而上直衝崑崙之巔,揚首之間,傲然如鵠,好似他一個人,便能比肩這巍巍天險。
威風凜凜,沉穩如山,正是劍皇越蒼穹!
而很快,越蒼穹又闔下眼皮,垂目觀心,掩去目中鋒芒。
因為營帳中實在有些喧鬧。
春秋劍闕說是門派,實則更像是一座城池,由大大小小建築組合而成,百家諸派就在這些建築中各衍學說,其中四個最大建築的主人,便被稱作「四宇之主」,地位只在闕主越蒼穹之下。
此次,除了「農稷莊」的莊主固守後方外,其餘三人皆隨出征,而眼下,「爭鳴殿」殿主正和「馭武宮」宮主爭論不休。
「闕主,慕紫軒那小兒屢屢冷落你,眼下正是機會,只需我們揮劍直上崑崙,斬帝凌天於劍下,攜此斬殺敵酋之功,慕紫軒小兒的盟主之位,可便坐不穩了。」
「不可,慕紫軒哪有這般好心,先前對闕主多有戒備,若能斬殺敵酋,他又豈會將這機會讓給闕主?」
「機會非是讓的,而是爭的,眼下帝凌天受創,正是最好的時機。」
「就怕未登崑崙天險,便又有地獄道自鬼淵襲來,前後夾攻……」
「我看你是怕了帝凌天!」
「錯了,我是怕你這等莽夫誤事!」
「莽夫?呵,若在我馭武宮中,你這只會逞嘴皮子的懦夫這般貽誤軍機,已犯死罪。」
「想在我面前行軍法,也要你先入住爭鳴殿!」
……
馭武宮主攻,爭鳴殿主守,二人爭論不休,聲音越來越大,震得桌案都隨之顫抖。
終於,立于越蒼穹身側的規矩堂堂主蕭隨規忍不住,他揮袖斥責道:「這般爭論不休,成何規矩,都聽闕主決斷!」
馭武宮宮主和爭鳴殿殿主聞言立時肅然,朝越蒼穹躬身行禮,營帳內由喧鬧瞬間變成落針可聞。
劍皇不開口,自可百家爭鳴,但劍皇開口,春秋劍闕中,便只能有一個聲音。
而一片沉寂中,劍皇再睜開眼,隨之而來的,還有落地有聲的一個字,「等!」
「諾!」三位宇主立時躬身聽令。
被駁回的馭武宮宮主不再爭辯,獲得支持的爭鳴殿殿主也不見驕色,因為劍皇已經下令。
這便是春秋劍闕,越蒼穹主導的春秋劍闕!
-=
許聽弦望向棋盤,但見沈奕之深入敵後的這一子落定,瞬間將落於危勢的白子點活,又將局勢變得混沌難明。
棋盤之上,黑白棋子宛若兩條大龍撕纏,首尾互咬,彼此吞噬。
許聽弦看不真切,不由向沈奕之問道:「你說,這一局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