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樊天鄭重道：「這不是她傷害別人的理由。」

    洛碧輕聲說道：「有些人只想活着，即便是踩着被人的屍體。」

    樊天無言，他無法認同，可又說不出什麼，他出身不錯，仕途也順遂。起初便跟在了統領身邊，即便經歷了造反，他也沒面對過什麼危險。

    或許他太過苛責，畢竟每個人的底線不同。

    洛碧見他沉默，於是笑着說：「去如意樓。」

    馬車駛往如意樓。

    樊天面帶疑惑。

    「幾千年留下的陋習，哪是一朝一夕能改變，可總得開始不是？那便從讓您留下心結的如意樓開始吧。咱們去給那個冤死的姑娘討回公道。」

    有些人命賤如泥，即便死了也無聲無息。那便鬧出點動靜，給那些視人命如草芥之人警醒。

    樊天解釋道：「抱歉，我的情緒影響了判斷。」從一開始他便帶着消極的態度面對這件事。

    洛碧搖頭，「您不需要抱歉。死者不能開口為自己辯白，自然需要我們這些活着的人替她爭回公道。你還能記着，很好。」

    她繼而問道：「當時仵作驗屍結果如何？」

    樊天閉了下眼，即便過了五年，他依舊記得清清楚楚，「死者被發現的時候剛被丟進河裏不久，她自頭頂到腳底的皮都被剝了下來。內臟已經被攪碎。仵作說她是活着經歷這一切，最後被扔進河裏才淹死。」

    洛碧一拳錘在馬車壁上，「還好小翡不在。」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小翡現在做什麼都得小心翼翼，如此看來還真不如在洛家村自在。

    往日裏她總覺得用武力解決問題很笨，如今看來拳頭可以解決大部分問題。

    馬車停在如意樓門口，因時間尚早，如意樓還未關門，不少姑娘在門口送走昨晚留宿的客人。

    「您在這等着，我進去看看。」

    洛碧說完便下了馬車，如意樓的人肯定認識樊天，帶着樊天她們定會防備着她。

    洛碧穿過人群，在眾人的注視下直接進了如意樓。

    她面無表情地四下看了看，感覺嗆得慌，酒味胭脂味混在一起，令她陣陣作嘔。

    「小姑娘，你是走錯地方了吧？我們如意樓不招待女客。」一衣着華麗風韻猶存的婦人出現在洛碧面前，上下打量着她。

    婦人蹙眉，看這年紀也就剛及笄，「姑娘，我跟你說，這男人吧，就愛這一口，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別鬧得太難看，到時候你的小情人不娶你可怪不着我們如意樓。」

    就這麼一打眼，婦人基本上看明白了。

    這小姑娘的衣裳很貴，應該是出身不錯，這個年紀要麼是剛成親要麼是定親了，不顧臉面跑進花樓，定是為了男人。

    洛碧垂眸看着她，因比婦人高半個頭，硬是有種居高臨下的味道。

    她反問道：「陛下說了人人平等，你這花樓門檻還挺高，不招待女客？是想抗旨嗎？」

    婦人一愣，隨即笑了，「姑娘別扣那麼大的帽子，不就是男人逛花樓，你惱羞成怒嗎？老娘什麼風浪沒見過？還想嚇唬我？你要是胡攪蠻纏，別怪老娘不給你臉，到時候讓你男人休了你。」

    說到這她想問：「你男人到底是哪個啊？犯得着讓你這麼不顧臉面？」

    痴心女子負心漢的事她聽多了也見多了，可這世道就是如此，憑本事搶男人，搶不過就回家哭去唄。

    眼前這姑娘一看就是個青澀苗子，而如意樓的姑娘，風情萬種善解人意，還不會爭風吃醋。

    洛碧本來就一腔怒火，這婆子還非認定了她來找男人，更是火上澆油。

    「本姑娘還沒定親，您口口聲聲在那詛咒我有意思嗎？」

    她看走眼了？婆子蹙眉細細端詳，然後掩嘴直樂，「姑娘是來找活的？早說啊，我們如意樓正缺你這口，好好調教一番，倒也拿得出手。」

    以她過往的經驗，越是正派的男人越喜歡嫵媚多情的姑娘，這姑娘這模樣一看就是個大家閨秀，可能是家族沒落了。翡帝入主雲端城之後，有不少家族被抄的一乾二淨。

    婆子這次算是明白了，「家族沒落了，所以被夫君拋棄了？我跟你說，男人就是這麼現實，以後你就是我如意樓的姑娘，這天下的男人隨你挑。讓那個負心漢滾蛋。你也是個傻的，怎麼就輕易把身子交出去了？太容易到手的東西，男人不會珍惜。」

    她拉着洛碧的手，一副過來人的模樣。

    婆子摸到洛碧的手，直接甩開了，「姑娘是來找茬的吧？誰派你來的？吉祥樓？蓮花樓？還是鳳鳴樓？」這手一摸就是習武之人。怪不得氣勢洶洶呢？原來是對家派來的打手。

    洛碧累了，直接拉了個椅子坐下。她手杵着臉，斜眼看着婆子。

    她啥也沒說，這婆子自己就在那圓了幾齣戲。

    婆子不提她都快忘了，她嫁過人，她不是清白之身。真是討厭，非要把她的傷疤扯開。

    於是她也不再耽擱，直言道：「叫傾城出來。」

    「你找傾城幹什麼？」婆子愣住了，「你男人」不對，她是來砸場子的，不是來找她男人的。

    「有仇。傾絕是我姐姐。」洛碧直視着婆子。

    這個名字讓婆子變了臉色。

    洛碧剛才已經問過，傾絕被拐賣進了如意樓，她說過她家中有個妹妹，所以這才是她想要救傾城逃離苦海的原因，她把傾城當做了自己的妹妹。

    婆子說：「你姐已經死了，想不開自盡了，這事在雲都府備案了，跟傾城沒關係。」傾城可是她的搖錢樹。

    「算了，我自己去找。」

    洛碧起身，直接上了二樓，一間間門被她踹開，入耳是源源不斷的尖叫聲。

    她大喊着：「傾城，你給我滾出來！你害死了傾絕，這個債你該還了。」

    門外的樊天自然聽得清清楚楚，他有些無奈，原來洛碧大人就是這麼辦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