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塵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圓臉，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憑什麼啊？她只是一介民女，還是貴女口中髒了身子的下賤東西，她憑什麼讓當今陛下在這安慰她勸解她？

    她凝視着對面的洛小翡，「陛下，民女明白了。」她懂了，如果她自己不站起來，誰扶她也沒用。如果連她都嫌棄自己，那也別怪別人將她的尊嚴踐踏。

    洛小翡樂了，「真聰明，朝廷現在就缺你這般聰慧的人才。」

    門外的綠竹聽得清清楚楚，隔着門反問道：「小姐，您是嫌我傻嗎？」

    鳳家姐妹被逗笑了。

    馬車停了，停在了安樂王府。

    鳳傾笑握着妹妹的手，「放心吧，王爺是好人。」

    洛小翡想着都到門口了，不進去不禮貌，於是也下車跟她們進了府。

    姐妹倆直接去了安樂王的院子。

    雲之御抬眼，看到洛小翡的時候神情複雜，「見過陛下。」

    洛小翡挪到了一旁，自己找了個凳子坐下。

    隨後他看向鳳傾塵。

    鳳傾塵低着頭，緊張地不行。

    雲之御輕聲說：「你傷了身子，先休息幾日，別碰涼水。等養好了身子，再洗衣裳。這幾日的工錢照發。」

    鳳傾塵眼睛一下子紅了。

    綠竹忙說：「別哭，對身體不好。」

    鳳傾塵用力憋了回去，然後跪在地上。

    姐妹倆磕了頭，回了自己的院子。

    綠竹一看這情況，她有些多餘，於是告辭。

    孩子們先送回家了，估計等她吃飯呢。

    這邊院內除了兩個孩子，只有洛小翡和雲之御。

    雲之御轉頭看向洛小翡，然後笑了，「我師父回來了？」

    洛小翡點頭。

    雲之御的笑容更大了。

    「往日沒看出來，你跟勿問感情這麼好呢？」洛小翡有些驚訝。

    「不好。只是他回來挺好。」

    「嗯？」洛小翡不明白了。

    雲之御解釋道：「等他和裴沐兩半俱傷，後宮之主就是我了。」

    他轉眼問道：「你下注了沒？」

    「我下注不是玩賴嗎？倒是綠竹拿了不少銀子買你贏。」洛小翡沒想到本來沉重，讓她糾結不已的問題，在雲之御嘴裏說出來這麼輕鬆。

    「綠竹一向有眼光。」雲之御笑容更大了。

    「如果，我說如果」

    「如果你選了裴沐？」雲之御直接接過她的話，「那也是我做的不夠好。」

    過往他錯過太過。

    就因為他打心裏覺得他們之間已經無堅不摧，所以才會輕易舍下，一次次離她而去。

    可感情最經不得浪費，這個道理他早該明白。

    當日安樂城門口。

    小翡背着外祖父的屍體。

    那是小翡的讓步。

    他並未珍惜，而是跟着母親走了。

    裴沐跟他不一樣，無論發生了什麼，無論對方是誰，他都會毫不猶豫站在小翡這一邊。

    雲之御不得不承認，他不如裴沐，輸了也不冤枉。

    他輕嘆，然後伸出了手，揉了揉洛小翡炸毛的腦袋。

    「我曾以為一見傾心便是永久，後來才明白，感情需要付出。」雲之御突然笑了。

    他想起來，讓洛小翡第一個傾心之人是裴沐，並不是他。

    洛小翡整理了下頭髮，結果更炸了，「國舅大人，您怎麼那麼好啊。您這樣，我會捨不得。」

    雲之御深吸了口氣，「我沒那麼好。我騙了你。」

    「騙我什麼了？騙我什麼都不重要，您救了我的命，本來應該以身相許的。要不我把皇位給你？」洛小翡眨巴着眼睛，期待着雲之御的答案，如果他答應，這燙手山芋她就能交出去了。

    最近又是守城又是掃街，她覺得樂在其中。

    她沒什麼本事，腦子也不好，這麼大的擔子她怕擔不住。

    「是裴沐接住了你。」雲之御說出來之後，感覺輕鬆不少，「當日我趕到的時候，正看到你掉下來，而裴沐直接被你砸暈。」

    洛小翡懵了，「那你的手臂為什麼會受傷？」

    「為了把你從裴沐身上搬開，低估了你的重量拉傷了。後來又把裴沐背回裴府，肩膀傷上加傷。」雲之御還記得當日的情景。

    一切那般猝不及防。

    送回裴沐之後，他去城外跟月家軍一同進城。

    洛小翡那句國舅大人我要嫁給你，讓他相信了師父說的命中注定，如今看來，師父就是個胡說八道的神棍。

    他的命中注定，還是跟有緣無分的那個跑了。

    洛小翡盯着他，眼白有些多，顯然有些不高興，「所以你就把我放泥坑裏了？」

    「泥坑那麼淺，又淹不死。我拉傷，很疼。」雲之御強行辯解。

    他當時主要是覺得丟臉，才沒顧上泥坑裏的洛小翡。要讓別人知道他只是搬抬一個姑娘，就被拉傷了，他國舅大人的威名有損。

    洛小翡深吸了口氣，不生氣不生氣，「你去也是想救我？」

    「嗯。結果我又比裴沐晚了一步。」雲之御在想，是不是一開始就寫好了結局，而裴沐便是洛小翡的命中注定。

    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洛小翡認真地看着他，「你說的都是真的，不是因為我變心了，怕我愧疚？」

    「你終於承認了！終於承認你變心了！」雲之御委屈極了，「我沒騙你。」

    洛小翡吐了口氣，突然笑了，「我怎麼就承認了呢。」她摸了摸腦袋。

    雲之御伸出雙臂，將洛小翡攬進懷裏，「小翡，我好難過。」

    「我明白，可這也沒辦法，失戀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洛小翡拍着他的後背，耐心地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