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碧鬆了口氣，比想像中容易，她還以為母親會說不聽，沒想到還是可以講道理的。

    雲福推開馬車門，吩咐道：「去郡主府。」

    車夫回頭看向洛碧，求救的眼神。這位可不是普通車夫，他是月天鼎的徒弟，在六十六徒弟中排行六十六，名喚月六六

    洛碧對他說，「回將軍府，然後把門關上了。」

    雲福不樂意了，「郡主府中有我不少首飾和衣裳，我想去收拾一下。」

    「郡主府跟你沒關係了，東西也早就被雲帝收了，雲勿還等你回來？」洛碧突然恍然，她不該高興太早。

    「那我也要去看看，那是我的府邸，我怎麼就不能回去了？」雲福覺得不對勁，「小翡不會是連我的郡主府都不留給我吧？」不然碧兒為何會攔着她？

    「您怎麼還不明白？你是前朝郡主，如今是翡國，憑啥給你留着？」洛碧說完深呼吸，她馬上就要炸了，但她不能，不能給外祖母和小翡添麻煩。

    「你外祖母還是前朝公主呢，她的公主府那麼大不也給她留着了？我一個小小的郡主府，洛小翡怎麼就那麼摳呢！我是她母親，是我把她養大的。」

    從她回到雲端城就一直不順，這股怒火她是壓了又壓，可怎麼就沒一件事讓她順心？

    「您和外祖母比？」洛碧坐正了身子，打算跟她好好說道說道，「您怎麼對小翡的？外祖母是怎麼對小翡的？當然小翡看的不是這些。外祖母在安樂城的時候，可是一天都沒閒着，她沒日沒夜的寫信，給那些對雲氏皇朝失望的官員。」

    「外祖母為了給小翡拉攏人才，她只能實話實說，可是讓外祖母親口說出雲氏皇朝的腐敗，她有多難受？除了這些，外祖母還跟着我娘賑濟災民，她把所有家當都拿出來了。」

    不是她想拿雲福和大長公主比，而是她不明白，為什麼母親一點都沒學到。

    「你還想問你為何沒有郡主府嗎？那我告訴你，因為你不是本朝郡主，你對翡國的貢獻得不到任何爵位，你聽明白了嗎？」

    雲福聽得一愣一愣的，這些事她都知道，可碧兒怎麼這麼生氣？

    她辯解道：「你外祖母一向心疼小翡，為了小翡盡力而為並不奇怪。」越說越沒有底氣。

    雲福直了直脖子，「我還不是為了你？如果不是為了讓你活着，如果不是為了彌補你這些年受的委屈」她說不下去了，說出來誰都不好看。

    「我知道錯了。」洛碧認真地看着母親，「我回頭了，是洛小翡把我從洶湧的巨浪中拉出來，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您呢？您不知道自己這麼做不對嗎？為何還一再試探小翡的底線？因為你打心底里知道，只要你不觸犯國法小翡就不會把你怎麼樣！」

    雲福很難過，「小翡說我行，綠竹說我我也認了。可你不行！我為了生你差點死了！」她對不起洛小翡，可她從未對不起洛碧。

    「是啊，所以我才會在這。」洛碧累了。

    可這算什麼呢？比起洛小翡當日所受，如今不過是因果循環罷了。

    雲福見洛碧面色慘白，看起來不太好的樣子，她在反思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於是她輕嘆，「覆水難收，我做下了的事我認。小翡如今還願意喚我一聲母親，也是看在你外祖母的面子上，我都知道。既然她不把我當娘了，我又何必非和她做出一副母慈女孝的樣子，她不舒服我也不舒服。我是你娘，是洛琮的娘，我替你們爭取，替你們籌謀有錯嗎？即便我不去要不去爭，別人也會。我只是和這世上大多數人一樣罷了。」

    雲福看着洛碧，或許她有些多餘，「既然你不喜歡，那我又何必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你願意給洛小翡做奴才你就做，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不管了。」

    說完她就下了馬車，頭也不回地進了將軍府。

    月六六詢問道：「大人，咱們去哪？」

    洛碧輕聲說：「去採買。」

    月六六知道她心情不好，因此想着說點啥，「大人，採買這事不用您親自做的。」

    「正好出來了，別人買的不和奶奶心意。」

    洛碧想起洛老太太，感覺心裏舒服了不少。

    奶奶對食材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要個大。

    月六六見她神情緩和，開口勸道：「您也別往心裏去，福郡主沒什麼壞心眼，只是您身邊的人都太優秀了，顯得福郡主有些自私。其實大多數父母都是這樣的，我倒是很羨慕您，還能跟自己的娘親吵架。」

    洛碧輕笑道：「我還有個娘，可懂事了，從來不會跟我吵架。」也是，她不該把郡主娘和如花娘比，這麼一比落差太大。

    她問道：「你娘不在了嗎？」

    「我是孤兒，我們六十六個大部分都是孤兒，是師父收養了我們。」月六六如今十五歲，而他被月天鼎收養的時候才三歲，他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誰，他有記憶開始就是在街上流浪，跟着乞丐們到處討食。

    那次他被一位貴人的馬踩到，差點就沒命了，是師父救了他，給了他一個家。

    洛碧感嘆，「月大人是個好人。」

    「是啊，師父是好人。師父整天說他不是好人，可一旦碰上不平之事，最先坐不住的還是他。」

    說話間已經到了菜市場。

    洛碧下了馬車，回頭，「你在這等我一會。」

    月六六把馬車停在了角落，然後靠在那，看着雲端城中的人來人往。

    師父背叛雲帝，可不只是為了大公子，還是為了他們。

    師父說，不想讓他的孩子們在一個畜生手底下討活，而洛小翡不同，她把他們當人，在洛小翡眼裏眾生平等。

    洛碧買完菜回來，她拖了兩個麻袋，當然她不只買了這些，剩下的店家會派人送去皇宮。

    她對菜啊肉的還是不太了解，反正叔叔和嬸嬸也來了，這些事他們更擅長。

    洛碧把麻袋扔進馬車了，她坐在了外面，跟着月六六一起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