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妖師 九十二:緝妖
大魚龍會還沒開,鴛鴦館裏已人聲喧鬧。南館大堂,程會首手底下金龜兒戲班的幾個生旦咿呀練着嗓,並未彩妝。李蟬經南館,過月門,看到西邊的屋子有人進出。
李蟬走近那屋子,便有人問候,他只板着臉,大步走進屋中,對那整理戲目編案的執事劈頭蓋臉質問:「大魚龍會的下帖,都發出去了?」
執事見到「渾身眼」的臉色,忙說:「發出去了。」
李蟬冷冷道:「沒有遺漏?」
執事心裏咯噔一下,從屜里翻出一本冊子,「收帖的貴客,就算不來的,也有回覆,名冊里記得清楚,沒有一個遺漏的,九爺過目。」
李蟬拿過名冊,一目十行,翻過三頁,便見到一行字:「洪宜玄,乙午座。」
他目光並不停留,讀完整本,才面色稍緩,放下冊子。
執事察言觀色,「九爺,可有疏漏的地方?」
李蟬搖頭,瞥向眼名冊,「收起來吧。」
執事看着「渾身眼」離開。這位爺平時待人和氣,鮮有擺臉色的時候,也不知出了什麼事。細細想來,多半是因下帖的事,出了些誤會。好在自己做事細緻,滴水不漏。他鬆了口氣,收起名冊,繼續整理戲目編案,沒再把這事放到心上。
「渾身眼」又原路離開鴛鴦館,這幾日館中人進人出,是最忙的時候。
李蟬與幾人擦肩而過,拱手回應了幾次招呼,只將左手蓋到右手上,沒人注意,渾身眼今日沒戴上那素來都不取下的文甲扳指。
也沒人發現這位彩戲師離開鴛鴦館,再入騎雲橋,從人群里轉個身回來時,又變成了一個青年的模樣。
李蟬回到會仙酒樓時,聶空空見到他,提壺倒滿一杯茶,茶水還熱氣騰騰。
他坐下端茶啜一口,說道:「好了。」
聶空空嗯一聲,又看向望雀台,眼神閃動。李蟬夾起一段白腸,他離開時,桌上的菜已上好,聶空空卻沒動筷子。
他對她一揚下巴,「不吃飽哪有力氣。」
聶空空拿起一個炊餅,就着批切羊肉吃起來,跟那炊餅有仇似的。
李蟬對她笑了笑:「吃個飯怎麼也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樣。」
二樓有歌女到西角的桌席前打酒坐,溫聲軟語,笑意盈盈。聶空空在長樂坊長大,也慣會逢場作戲,笑裏藏刀。
她用力吞下炊餅,努力李蟬扯起兩邊嘴角,卻仍是皮笑肉不笑。
……
似乎便是從昨日開始,玄都內部的防衛就嚴格了許多,各坊間常年不關的墉門,也被城衛看守起來。往常開到申正的西市,日仄時分便響起閉市的鉦聲。
李蟬跨過三分之一個玄都,從留珠坊回到半日坊,已是日仄時分。靠近洗墨居時,便見到坊魁領着幾個兵官,挨家挨戶,進門搜查。
玄都各坊里有設有里魁、坊魁、前者負責民生賦稅,李蟬搬進半日坊時,跟他打過交道。後者則主管坊內治安,李蟬還是頭回見到。走進洗墨居後巷時,李蟬側目,又看到一個緝妖吏從對街出來,跟到那坊魁身後,他眉頭一皺,加快腳步。
剛到洗墨居後門,卻見門口有人等待。這人一身綠衣,皮膚黝黑,稍顯面熟,李蟬記起來,是徐應秋的小廝。
「終於等到了先生。」小廝遠遠見到李蟬,便主動迎上,把一封魚函交到李蟬手裏,「阿郎囑我把這個送給先生,我在這等了快半個時辰,好在是等到了。」
李蟬接過魚函,感到頗有些份量和厚度,動作一頓。徐應秋拿走那工尺譜,不過半日,便讓人把它送回來,看來,是不願摻和顧九娘的事了。李蟬暗嘆一聲,還是掏出五枚賞錢給小廝,「勞煩向徐郎帶句話,就說,我代九娘謝他。」
「一定帶到,一定帶到。」小廝笑着收起賞錢,告退離去。
李蟬把魚函往懷裏一揣,便走進洗墨居,徐達躍下牆檐,竄到李蟬腳邊,喚出一聲阿郎。聶空空見到這熟悉日久的白貓口吐人言,卻只是一怔,看了一眼李蟬的背影,沒問什麼。
李蟬蹲下拍拍徐達,便走進書房,問掃晴娘道:「近來可有什麼異狀,叫人瞧見?」
「有過兩個爬牆頭的頑童。」掃晴娘一邊取下牆上的妖魔圖畫卷好,一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