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勣提醒道:「路是你自己走的,我多次規勸你都不聽,怨得誰來?莫要心存怨望,否則定然影響你的決斷,再有這麼一次,縱然陛下再是寬仁也容不得你了。」
心存怨憤,便有可能在某些時候影響決斷,而到了他們這種地位,每一個決定都攸關生死成敗,若不能在極度冷靜的情況之下權衡利弊做出的決定,極其危險。
更不用說程咬金即將率軍前往涼州,名為鎮守長城一線確保河西安全,實際是伺機剪除安氏一族在涼州的根基,其間一旦判斷失誤,後果不堪設想。
程咬金搖搖頭,抹了一把鬍子上的酒水:「這個我曉得,並非心存怨憤,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跟着太宗皇帝打了半輩子仗,身上傷痕無數、數度死裏逃生,到了今時今日本應該享受往昔功勳積累下來的威望,卻又因為走錯一步導致離開權力中樞任誰一時半會兒也過不去這個坎兒。
但並不至於走上極端。
李勣卻依舊不放心:「西域對於帝國之戰略地位無需贅述,故而河西之地不容有失,你切莫自作聰明,一旦導致河西局勢糜爛,你便是帝國的罪人。吾等身為帝國軍人,馬革裹屍自是等閒,絕不容許做下半點玷污軍人榮耀之事,否則何以向以往戰死疆場的袍澤交代?將來九泉之下如何面見太宗皇帝?不要自誤!」
他太清楚程咬金的性格了,這人雖然小處精明、大節無虧,但脾氣暴烈容易衝動,局勢平穩之時還好,總能認清路徑自謀其身,可一旦局勢動盪,便容易頭腦一熱犯錯誤。
簡而言之,這廝是最會站隊的,只要站隊正確便能將利益最大化,一直處於朝政之中的勝利方,可誰能保證每一次都站隊正確?一旦犯錯,便有可能一錯再錯,再回不到正軌。
此次程咬金之所以率軍出鎮涼州,其實也算是李承乾准許其戴罪立功,只要迫使涼州安氏交出兵權,便算作大功一件,其後也一定會將其調回長安,重新進入中樞。
可問題在於涼州安氏豈能甘心束手就擒?一場大戰幾乎在所難免,而涼州處於河西之地,一旦安元壽麾下的右驍衛奮起死戰,朝廷這邊再有人暗藏心機坐視戰局失控,則不僅整個河西震動、關中與西域之間的聯繫斷絕,甚至會導致整個隴右一片糜爛。
他就怕程咬金自作聰明做下錯事,白白浪費了一生功績不說,最終甚至不能回頭
程咬金卻不以為然:「我又不傻,豈能做下蠢事?還是那句話,只要兵權在手,誰也動我不得!」
李勣有些不滿,不過也只能適合而止,過猶不及。
程咬金執壺斟酒,好奇問道:「按說你一貫對權勢名利並不熱衷,當年這個尚書左僕射亦是太宗皇帝硬架着上去,今日既然對於軍機處已經失去掌控,何不乾脆退下來?」…。。
兩人碰杯,李勣喝了口酒,淡然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的確不在乎權勢,當年之所以竊居高位乃是遵從太宗皇帝旨意。而今日陛下登基,並不一定知道如何做好一個皇帝,且其身邊又是房俊這等年輕俊彥,行事難免激進,關鍵時刻我也能穩一穩局勢,也算不負陛下當年之信重。」
當年之所以不願做這個宰輔之首,是因為他覺得即便自己上位也做不了什麼,更要成為眾矢之的捲入朝堂爭鬥。
今日之所以不退,則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現在能夠做一些什麼,即便失去掌控步履維艱,也不能置身事外、一退了之。
他或許沒有崇高的政治抱負,卻也有着自己的擔當。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程咬金酒氣上涌,「嘿」的一聲,惱火道:「吾等披肝瀝膽、從龍建功,焉能居於豎子之下?娘咧!」
之前,程家與房家為通家之好,他與房俊的關係極佳,甚至一度將其視作子侄一般相待。然而時至今日,他甚至要居於房俊之下,這就讓他受不了,妒忌心使得他心緒有些失常,忍不住牢騷滿腹。
李勣搖搖頭,也不再勸。
所謂時勢造英雄,房俊固然年青,且出身門名倚仗父輩,但一步一步走來卻半點不虛,一樁樁功勳擺在那裏,絕非外界傳言之「幸進」,否則太宗皇帝何等英明神武,豈能寵幸一個佞臣?
單只是那一樁「封狼居胥」的功勳,便是他李勣都眼
第一千六百三十四章 隱患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