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大唐之長安房俊 第一千七百四八章 犯顏直諫
自從儒學興起,崇尚道德品質,便成就了一個刷臉的世界。
只要一個人的品德優良,那麼他做什麼都是對的,即便做錯了,人們也願意相信其中別有隱情,不得已而為之;反之,一個道德敗壞的人,無論他做了什麼,都會被人們諷刺鄙視。
長孫渙就是這樣的人。
此人心胸狹隘、刻薄善妒,更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謀逆不成流亡天下,已如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惶惶自危,這樣一個人送來了一份敵國的絕密情報,可信度能有幾分?
李二陛下面色陰沉,背着手一言不發。
李績依舊老神在在,置身事外。
蕭瑀搖頭苦笑,不便再多說什麼
唯有長孫無忌避無可避,只能挺身而出,替自己的兒子辯護:「越國公之言,的確有幾分道理,此乃人之常情。只不過犬子雖然曾經犯錯,但自幼經受文德皇后之教導,感念陛下與文德皇后之隆恩,絕不會一錯再錯。此番潛伏於高句麗皇城之中,竊取到這份絕密之情報,不惜以身犯險動輒有性命之虞,亦是為了贖罪,懇請陛下給予犬子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說着,他挺直腰杆,拜伏在地,聲淚俱下。
房俊冷笑道:「趙國公休要做出這等愚夫之舉,此間乃是陛下的御書房,商討的乃是攸關於帝國江山的大事,豈能感情用事?另外,在下提醒趙國公一句,令郎所犯下的並不是錯誤,而是謀逆之大罪!」
開什麼玩笑,謀逆之罪居然也能戴罪立功、以功贖罪?
而且看陛下之神情,好像與長孫無忌私底下曾經有過溝通,甚至答允了長孫無忌一些什麼
長孫無忌一反常態,沒有與房俊針鋒相對,而是向李二陛下哭訴道:「陛下明鑑,犬子固然十惡不赦,可是忠於大唐之心卻始終未變。況且吾長孫一家都身在長安,若是他拿出一份假的平壤城佈防圖出來,導致大軍中計戰敗,這等欺君之罪,勢必要牽累全家為此付出代價。犬子再是混賬,又豈能做出這等不忠不孝之事?請陛下明察。」
李二陛下沉着臉,捋着鬍子,沉聲說道:「輔機你也毋須如此,越國公之言固然激烈了一些,卻也並無道理。若是長孫渙這份輿圖乃是真的,那麼朕便允許他戴罪立功」
話音未落,房俊已經上前一步,肅容道:「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陛下乃是帝國之君,口含天憲言出法隨,一言而決人生死。若是陛下如今肯寬宥犯下謀逆大罪的長孫渙,那麼敢問將朝廷律法置於何地?往後再有人犯下大罪,是否也可以以功贖罪?明日侯君集之後人來到陛下面前,詰問您既然能夠寬宥長孫渙,為何當初不能寬宥曾與您並肩作戰為帝國立下赫赫戰功的侯君集,陛下當如何回答?」
他是絕對不容許長孫渙回到長安的。
並非他與長孫渙之間的私人恩怨,更不是唯恐長孫渙回到長安之後與長樂公主舊情復燃,而是一旦長孫渙得到赦免,不僅使得大唐律法的公正性和權威性受到重大損害,更會使得關隴一脈氣勢暴漲。
連一個犯下謀逆大罪的子弟都能夠重新得到寬宥赦免,關隴將會是何等氣焰熏天?
連帶着朝中那些個坐觀風浪的中間派也必將隨波逐流,徹底倒向關隴貴族
李二陛下面色鐵青,怒視房俊。
他早已經私下裏答允長孫無忌,只要長孫渙能夠在東征之中立下大功,便酌情予以寬宥,可以回到長安,但終生不得入仕。
然而此刻被房俊當面頂撞,令他顏面何存?
當真恨不得飛出去一腳,將這個棒槌踹飛出去
深吸口氣,壓制住心頭的怒火,李二陛下冷冷說道:「值此國戰之時,任何有功於帝國之人,都應當予以嘉獎。有功者加官晉爵封妻蔭子,有錯者戴罪立功以功贖罪,調動所有人的努力去戰勝強敵,豈能頑固不化、墨守成規?」 房俊怡然不懼,根本不給李二陛下面子,梗着脖子道:「陛下之言差矣,微臣遵守的乃是帝國律法,非是陋習陳規。法度之設立,便是予人行為之準則,讓人們知曉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若是時刻予以變通,將金規鐵律視若無物,何以治理天下,何以收服人心?陛下若是執意如此,微臣敢問,又與桀、紂、幽、厲何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