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沙共舞 第一章,外面的世界
更新:10-18 06:58 作者:令狐與無忌 分類:女生小說
錢旦生於1975年的元旦。他在每年辭舊迎新之際格外善感,又容易衝動。譬如千禧年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候他吻了秦辛,那算是他和她在一起的第一天。
那時候他倆都在長沙,但是錢旦要在新的一年離開。他拿到了深圳一家叫「偉華」的通信設備公司的offer,他要去深圳,開始新的工作、新的生活。
錢旦精通unix操作系統和informix數據庫,在一家銀行工作,負責儲蓄系統的維護。他一畢業就在單位里解決「計算機2000年問題」的工作組中忙碌。等到消滅了名噪一時的「千年蟲」,閒下來了之後就開始胡思亂想,總想着趁年輕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天在《計算機世界》報上看到了偉華公司的招聘廣告,他覺得和自己的專業、經驗匹配得上,就投了簡歷,悄悄跑去深圳面了試,面試之後半個月順利收到了offer。
借着滿世界渲染的世紀末氣氛,錢旦那一周每天都在和長沙的朋友們告別。但是,有一個人他一直拖着沒有去說「再見」,因為他不知道怎麼與她告別?她,就是在他身邊忽遠忽近、若即若離的秦辛。
二十世紀的最後一個太陽慢慢落山的那個鐘頭,錢旦和秦辛兩個人在他的房間裏玩跳舞毯。他說他馬上要告別長沙了,要把自己珍藏的一堆打口碟贈予秦辛,特地邀請她來挑選。秦辛到了,卻對他的最新版跳舞毯更有興致,在上面跳個不停。
她穿着一條修身牛仔褲,一件灰色高領毛衣,扎着高高的馬尾,她的樣子像tvb里的陳慧珊。錢旦坐在一旁,痴痴望着,沉迷於她的身形、節奏、晃來晃去的高馬尾中,想開口表白些什麼,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終於,音樂停了,女孩停了,轉頭望向他,莞爾一笑:「你怎麼不吭氣了?你怎麼坐着不動臉還變紅了?」
錢旦站起來,顫抖着叫了一聲:「秦辛」。
窗外,樓下此起彼伏,仿佛回聲一般:「秦辛,錢旦,秦辛,錢旦,,,」
他倆走到窗口,探頭一望,只見樓下停着三輛摩托,轟隆隆地響着沒有熄火。曾子健騎着一輛,後座是他的女朋友詩詩,兩個人仰着頭,囂張地用整棟樓都聽得見的聲音叫着他倆的名字。另外還有兩個平時總和他們在一起玩的男生各騎着一輛,在一旁嬉笑。
曾子健比錢旦大了幾個月,但兩個人都是1997年本科畢業,畢業後進了同一家銀行,在同一個辦公室上班。他倆上班時常關起門來玩「盟軍敢死隊」和「fifa」,下了班後也常廝混在一起。
錢旦奇怪:「他們怎麼知道你在我這裏?」
「詩詩打電話給我,她講馬上世界末日了,必須見本世紀最後一面,我就要她到這裏來找我。」
他倆下了樓。
秦辛看到曾子健,開心地叫道:「子健,才多久沒見面?你長胖些了,臉都變圓了。」
曾子健一直是個瘦子,白淨的臉,看上去斯文,這段時間確實臉上多了些肉。詩詩個子不高,但身材比例很好,人總是那麼活潑、快樂。她一隻手捂住曾子健一邊的臉,用力擠壓着,開心地說:「他這不是胖,是腫。他現在一天到晚想問題想得太多了,把腦袋想腫了。」
秦辛笑得合不攏嘴:「你一天到晚想什麼問題咯?」
曾子健仰天長嘆:「我一天到晚想什麼問題?那還不是想怎麼多賺點錢好娶老婆。你以為她蠻節省啊?我怕將來靠這點工資養不活她。」
詩詩放開他,一腳踢向他,他一閃,還是被踢中了小腿後面。
詩詩叫到:「你養不活就莫娶,我是80後咧,過了年才滿20歲,我去重新找個有錢的沒問題不?你整個就是老牛吃嫩草還不知足。」
她轉過身來,衝着錢旦和秦辛嚷嚷:「秦辛,你是79年的吧?我講你們兩個孤男寡女蠻般配的,什麼時候在一起算噠吧?」
曾子健嘿嘿笑着說:「你怎麼知道他們兩個現在不在一起?說不定剛才正乾柴烈火,被我們打斷了。」
秦辛紅了臉:「哎,還沒吃晚飯了,餓死了,我們到哪裏去吃二十世紀的最後一頓晚飯去?」
幾輛摩托車衝過了湘江,幾個人去了湖南大學旁邊的墮落街,他們找了個路邊攤坐下,用啤酒、唆螺、臭豆腐填飽了肚子。吃完了之後去桃子湖邊吹了吹風,然後,轟隆隆衝上了嶽麓山。
他們把車停在了山頂那個道觀前的平台處。
詩詩多喝了一點酒,一上山就總忍不住一個人偷笑。
秦辛納悶地問她:「你笑什麼?」
她把秦辛拉在一旁,捂着嘴又笑了起來:「每次一來嶽麓山我就想起和子健在這裏『樹震』的事了。」
秦辛更加好奇了:「『樹震』是什麼?」
「天氣熱的時候,有個晚上他發神經非要拉着我來夜遊嶽麓山。我們倆個走到愛晚亭旁邊的時候他想起了『停車坐愛楓林晚』的詩,情難自控。」詩詩把嘴湊近了秦辛耳朵:「他就撩我,撩得我也情難自控,我們就跑到旁邊的樹林裏面去噠,去做愛做的事情,你懂的吧?我們站着,靠着一棵大樹,我那天穿的不是裙子,是褲子,不蠻方便,乾脆脫了,結果我們正起勁的時候,山下突然來了一輛車,開着大燈,本來那輛車隔得還蠻遠,應該也照不到我們,但是漆黑漆黑的晚上那個鬼車燈特別的亮,特別的嚇人,我們兩個被嚇得緊緊抱在一起,緊緊貼在樹上,一動也不敢動,那該死的燈還半天不滅。」
詩詩把秦辛當做最好的閨蜜,什麼話都會跟她說。她說完這些,自己笑得彎下了腰,秦辛卻過了足有一分鐘才聽懂她說的話,自己紅了臉。
身後道觀里的麻將又打完了一圈,隨風送來稀里嘩啦的洗牌聲。
曾子健嚷道:「你們兩個在那裏講什麼那麼好笑?我是覺得了無生趣,要凍死噠,我們換個地方吧?」
錢旦心裏正暗自煩惱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