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長夜 第三十八章 再出邊牆(二)
更新:09-21 06:28 作者:十年臥雪 分類:軍事小說
測試廣告1然而,那斷了鎖鏈的五人卻像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窩蟻 www.yiwoyi.com
「動啊!」梁禎吼道,「走,回去!」
沒人理他。
「還不滾?」大眼胡兒飛起一腳,踹在其中一人身上。那人一聲沒吭,倒在地上。但他很快就重新爬起來,又在原地站好。
「他們不會走的。」杜爾拍了拍梁禎的肩胛,「他們已經習慣了鞭子和鎖鏈,離了這兩樣,就活不成了。」
「唉。」梁禎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卻看見李雕兒正提着一隻血淋淋的頭顱往這邊走。
「文書,這是你砍的腦袋。」
「雕兒,這腦袋是我砍的,那不知,我可否任意處置?」梁禎神神兮兮道。
「那是自然。」李雕兒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梁禎。
「豹子,過來。」梁禎招呼一個長得虎背熊腰,目光如狼的斥候道。
「文書。」
「拿去還了賭債。」梁禎揪着首級的頭髮,將它交到豹子手上,「記得莫要再賭了啊。」
「呃,小的謝過文書。」豹子花了好一會,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這可是錢啊!這文書,說讓就讓了?
梁禎飛身上馬,一拉着韁繩,戰馬便在原地轉了個圈:「走吧,時候不早了。」
「咚」
「咚」
「咚」
「咚」
「啊~咚」
「怎麼回事?」梁禎讓身後接二連三傳來的墜地聲,以及那聲虛弱的慘叫給嚇了一跳,回身一看,卻發現幾個斥候正在那五個骨瘦如柴的人的衣服上擦拭着自己帶血的尖刀。而那五個人的要害部位,都有一處深深的創口。
「他們不走,就遲早會暴露我們的行蹤。」李雕兒策馬上前道,語氣稀鬆平常,似乎這只是一件,再稀鬆平常不過的小事。
梁禎抹了把額角,然後快速轉過身去,沒有再看那倒伏在河邊的五具屍體。這五個人有一個共同的名字——被擄者。他們的主人不會在乎他們的生死,他們的故國不會知道他們的存在,而唯一會牽掛他們的人,或許已經先他們而去,又或許只能在那一個個的月圓之夜,發出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嚎。他們沒有姓名、沒有聲音、沒有榮譽、也沒有靈魂,這是一群,徹底被歷史遺忘的人。
收拾妥當後,大夥便沿着大軍當日的足跡,策馬北行。一路上,梁禎不時讓大夥停下來,然後自己帶着杜爾和李雕兒,跑上一座小山丘,再取出紙筆,將肉眼可見範圍之內的一山一石,一溪一河,一一與現有的輿圖相對照,以甄別錯漏之處,並加以修正。
這是一項異常浩大的工程,期間,還不時會與夫餘人相遇。每一次梁禎都嚴格奉行「能避則避」的原則,實在避不開了,才會上馬交戰。幾次下來,梁禎等人割了六七個腦袋,而自己這邊,也倒下了兩個斥候。
「呼,這夫餘賊也太能打了。」好不容易甩掉夫餘部落的追擊後,李雕兒長長地鬆了口氣,「要是他們人再多點,我們的腦袋就得被割去了。」
梁禎也心有餘悸道:「還好他們的服飾不是純白色的。」
「純白的?」
「嗯。」梁禎摁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臟,免得它破「繭」而出,「他們就像來索命的無常,從雪地上升起,直衝向我們……」
說着說着,梁禎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天下午的一切——悲涼的胡笳、沖天的雪塵、來自虛無的長衣兵、被生生扯斷腦袋的漢軍士卒、以及,以及那一雙難以用任何文字、任何語言來形容的,如黑洞般可怖的眼睛。
「就跟羌胡一樣。」李雕兒以為梁禎是因為難以承受那可怖的回憶,才停下來的,於是便開始講起自己的經歷,「他們就是一群來自大漠的怨靈,醜陋、貪婪、殘暴。但卻很強大,他們的婦女,能在風雪中生育,他們的孩子,三歲就能騎馬,八歲就能殺人。」
「他們藏在每一個山溝里、只等着我們放鬆警惕,然後就給我們一箭,或者一矛。」李雕兒敘述的故事,同樣恐怖,只不過由於敘述者的語氣過於平淡,而失去了幾分真實感,
「他們的武器上,有一種西域傳來的劇毒,只要沾上,整片皮膚都會爛掉,死得時候,就跟一塊千年朽木一樣。」
「我出生的時候,也以為,他們是不可戰勝的。」李雕兒微微一笑,似是在自嘲,「直到宗將軍帶着我們,在袍罕殺了他們六七千人。我才知道,原來他們,也就這麼一回事。」
梁禎嘆了口氣:「但願宗將軍,能早點帶我們打贏吧。」
「一定會的。」一提到宗員,李雕兒眼中,就只剩下崇拜二字,「他是天漢最好的將軍。」
這一日,眾人剛剛啟程不久,便嗅到前方傳來陣陣惡臭之氣,大夥都情不自禁地伸手在鼻子前扇着,有個「抵抗力」差點點的,直接在馬上彎腰直吐。
「去,看看前面怎麼了?」李雕兒便捂着鼻子,邊對一個平日話最少的斥候道。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斥候回來了,據他所說,前面約半里路遠有一條大河,大河的回水灣處,塞滿了屍體,這臭味,便是從那裏傳來的。
「是去年。戰死的袍澤。」梁禎聽罷,眼角不禁一紅,「走,去看看。」
眾人沒有選擇直接沖向河堤,而是選了處離回水灣不遠的山丘,這山丘約莫有百來尺高,上面佈滿了低矮的灌木林,灌叢中,還點綴着紅紅白白的野花,芬芳的花香,有力地抵禦了難以忍受的屍臭。大夥都是見過大場面的老兵,來的路上,也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然而即便如此,還是有四五個人,只看了回水灣一眼,就像見到了什麼可怕之物似的,彈開十數步。
「太慘了。」大眼胡兒下意識地咬了咬粗糙的嘴唇,「這得敗得多慘?」
「冬天的時候,整條河都是絳紅色的。」梁禎蹲在地上,一把一把地摘着顏色各異的野花,「這只是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