稿子最終還是被譚鍇他們「搶」去了。

    一開始，於東是擔心他們兩個喝醉了，稿子拿過去有個閃失，後來看他們兩個狀態還不錯，就把稿子給他們了。

    楊蕭他們拿着稿子剛走，胡長青抱着獎盃回來了。

    他今晚很高興，也跟着喝了不少酒，剛才譚鍇他們過來找於東的時候，他正在跟何洪偉他們兩個小年輕稱兄道弟，聊得熱乎。

    「小於，今天，嗝——」

    胡長青剛要說什麼，酒勁忽然上來，眼睛迷迷濛蒙的，隨後躺到床上，沒過一分鐘就睡着了。

    於東去給他蓋上被子，然後自己又坐回桌邊，他準備寫自己的下一部小說。

    今天的晚宴，馮馮曉寧和呂莉萍沒有參加，他們在典禮結束後就走了。

    不過走之前，馮曉寧特意找到於東，再次問了他新計劃的事情。

    之前飯桌上，於東就跟馮曉寧說過，自己有一個新的關於時間的小說計劃，問他有沒有興趣。

    看得出來，馮曉寧確實對時間這個題材的故事很感興趣，拉着於東聊了一會兒，得知小說確實還沒寫出來，就留了個聯繫方式，讓於東寫好一定要聯繫他。

    晚上於東只喝了一點酒，沒有醉意，反而腦子更加清醒了。

    之前他跟馮曉寧說的那個計劃，其實是他前世就寫好的。

    關於時間題材的故事有很多，不怎麼需要特效的也有不少。

    當時聊天的時候，於東腦海里第一個冒出來的就是之前他看過「教師被冤枉」的新聞後寫的一篇小說。

    那篇小說也受到《蝴蝶效應》的啟發，採用了時間回溯的點子。

    故事的背景放在了2008年的上滬，男主徐滬生三十五歲，是個律師。一天，他整理自家老宅的時候，忽然發現了一個自己的日記本，但是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有過這個日記本。

    帶着疑惑，他翻開了日記本，也同時打開了一直被他所在內心深處的回憶。

    八十年代初，因為父母的工作關係，徐滬生跟着家人一起去了西南的一個小縣城生活。

    在那裏，他結識了兩個好朋友，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叫秦愛國，女孩叫秦慧雲，兩人是堂兄妹。

    他們三個人平時形影不離，徐滬生甚至還對秦慧雲產生了一點朦朧的情愫。

    83年的時候，他們的班主任老師因為田地跟秦家產生了一些糾紛，最後秦家還在這次糾紛中吃了虧。

    為了報復這個班主任，秦家商量，讓女孩指認那個班主任猥褻她。

    有了投訴，公安局就過來查案。

    秦家人為了把這個案件坐實，找了一群他們班的學生寫證詞畫押。

    警察看過證詞之後，又要找到跟秦慧雲他們走得最近的徐滬生問情況。

    秦家得知這個情況，便找到徐滬生威逼利誘，說如果他不幫忙，以後秦愛國和秦慧雲就不跟他玩了，而且他們家是外地人，以後有他們好果子吃。還說，如果幫了這次忙，以後等他長大了就把秦慧雲許給他做媳婦。

    十一歲的徐滬生根本抵不住這種壓力，最終同意做了偽證。

    班主任最終被判了流氓罪，五年有期徒刑。

    這件事情之後，徐滬生就陷入了封閉之中，整天待在家裏，不願意出門，他父母只能帶着他回到了上滬。

    這些年來，為了逃避，他一直自我欺騙，把這件事情藏在了內心深處，不願意想起。

    看過日記之後，他去打聽了秦家的事情，秦愛國因為組織黑社會活動，已經被關進了大牢，秦慧雲初中的時候就自殺了，至於為什麼自殺沒人知道。

    帶着悲憤，徐滬生一遍一遍地看日記，卻忽然發現自己可以通過日記回到過去。

    他欣喜若狂，想要回去改變過去。

    但是事與願違，他每次回去做出改變，都沒有得到好的結果。

    第一次，他直接拒絕了秦家的要求，沒有做偽證。但是老師還是被判了刑，而他家在當地也受到了排擠，父母本想帶他回到上滬，卻因為被構陷，只能待在小縣城，父母因此鬱鬱寡歡，很早就死去了……

    第二次，他試圖說服秦慧雲撤訴，並告訴了她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秦慧雲卻因為他的話受不了良心譴責，從山崖上跳了下去。

    第三次，他千里迢迢跑去找到自己的老師，也是一位律師，希望老師能夠幫班主任打官司，但是那位老師直接拒絕了他，因為離得太遠，而且打這個官司沒有錢。

    從老師的家裏出來之後，他冒着大雨在馬路上狂奔，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他的信念也處在崩塌的邊緣。

    故事到這裏結束。

    其實當時於東還構思了第二部，不過只寫了第一部他就沒有再寫了。

    這篇小說總共十二萬字，算是個小長篇。

    它跟《一天》一樣，並不算是一部典型的科幻小說，除了對蝴蝶效應的探討之外，更多的還是對人性的描寫。

    其實這樣的小說拿給馮曉寧拍，還是有風險的，因為裏面涉及到了不少社會黑暗面，特別是法院判刑這一塊，雖然於東並沒有做太多描寫，但是所呈現出來的事實就是法院的人瀆職。

    如果不是法院亂判，光憑几個孩子的證詞，根本不可能定罪。馮曉寧願不願意拍，於東也不清楚。

    這部小說，於東起的名字是《混沌日記》，因為蝴蝶效應本來就是一種混沌現象，反而蝴蝶效應這個詞經常讓人誤會，覺得蝴蝶扇翅膀就能引發一場颶風。

    喝了點酒後，於東越寫越清醒，也越寫越興奮，根本一點睡意都沒有。

    一直寫到了後半夜，他才揉了揉酸疼的手停了下來，這時耳邊傳來胡長青的鼾聲。

    鼾聲其實一直都在，只不過之前於東處在亢奮之中，周遭的聲音都被他擋在外面。

    他放下筆準備去洗澡，可能是弄了點聲響，胡長青迷迷糊糊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