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些不耐煩，但周從文還是把所有負面情緒都壓下去。

    畢竟女人背後還有一個大刀口，現在不能百分之百排除嚴重損傷的可能。

    女人一邊哼唧着一邊翻了個身。

    「衣服剪掉還是你幫她脫，留着？」周從文問了一句。

    前一世再過十幾年因為剪衣服的事情還鬧出過很多爛事，但現在是2002年，醫療剛被扔到市場上的時間不長，醫患關係還算好，所以周從文也不是很在意。

    雖然急診多，但周從文還是蠻喜歡這個年代的。

    「剪了剪了。」男人說道。

    周從文手裏拿着大剪子毫不猶豫把衣服剪開，隨後用打開急診科醫生用來按壓的棉墊。

    砍傷刀口長約23m，邊緣不規整，出血不多，損傷到肌層。目測患者後背肌群沒有受到嚴重傷害，只要簡單縫合就好。

    周從文把垃圾桶踢過來，棉墊扔進去，轉身把利多卡因的玻璃瓶掰開放在一邊，又把切開包打開，注射器也撕去外包裝扔到切開包里。

    準備好一切，周從文按照順序先消毒。

    卵圓鉗子夾着碘伏棉球落在女人的後背上，女人馬上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

    「嗷~」

    叫聲如此之大，地動山搖，牆皮都似乎要掉下來，把周從文都嚇了一跳。

    「我消毒呢，你忍着點。」周從文還是安慰道。

    「娟兒啊，聽醫生的，你忍着點。」男人握着女人的手，眼睛裏含着淚說道。

    周從文真是很不理解他們之間的關係。

    這兩口子上一秒還拔刀相向，後背砍出來兩、三指長的口子，下一秒兩人恩恩愛愛，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要是去演戲，怕是比上一世那些小鮮肉演技好得多。

    「疼。」

    女人嬌聲說道。

    一個疼字，說的百轉千回，柔腸寸斷。

    一個疼字，說的周從文渾身雞皮疙瘩冒出來，手指都有些抽筋。

    「忍着點，後面還流血呢，得抓緊時間縫。」周從文強忍着各種不適沉聲說道。

    還是全麻最省心，患者一躺，一句話都不會說。周從文的腦海里冒出來這麼一個念頭，但這種事兒也只能想一想，沒有可操作性。

    女人趴在平車上點頭，用力握住男人的手。周從文再次開始消毒，由外及內，一圈一圈像是鬼畫符似的。

    當冰冷的碘伏棉球落在刀口上的時候，女人悽厲的叫喊聲再次響徹雲霄。

    其實碘伏還好，要是再早幾年趕上周從文實習的時候，醫院裏只有碘酒和酒精。

    酒精落在這種刀口上，那才叫一個酸爽。

    周從文實在是沒有時間再安慰患者，後背雖說流血不多，但無論是皮緣還是皮下組織還在出血，時間長了不是那麼回事。

    沖男人用了一個眼神，周從文繼續消毒。

    搶救室的門悄悄打開一個縫，周從文眯眼睛掃了一下，門縫裏露出……好幾個眼睛。

    肛腸科的患者換完藥屁事沒有，也出不去，閒的無聊。聽到女人悽厲的叫聲都圍在門口看熱鬧。

    有混不吝的患者膽子大，把搶救室的門推開一個縫，偷偷的瞄裏面發生了什麼。

    畢竟肛腸科患者住院時間不短，「老」患者向新患者傳授經驗，要是遇到重患肯定去手術室，留在搶救室里處置的都不重。

    而且他們和醫生也都熟悉了，早就不怕醫生了。

    「關上門，搶救呢！」周從文毫不客氣的呵斥道。

    搶救室的門關上，但外面的聲音卻不斷的傳進來，亂糟糟像是一鍋煮沸的粥。

    住院太無聊了……周從文也理解他們。

    過些年就好了，到處都是4g網，查房的時候都不願意搭理人，捧着手機玩遊戲。就算是年紀大的，兒女也給下載電視劇看，或者刷刷火山小視頻。

    2002就是這樣，自己要習慣，周從文心裏告訴自己。

    消毒三遍，女人一路哀嚎，聲音婉轉悠揚，竟然沒有嘶啞，愈發清脆響亮。

    這嗓子，贊！

    周從文心裏感嘆，不過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