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高啟明 第一百零六節 焚樓(二十一)
天色漸晚,時候已近酉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官道傳來,十一名騎士身子緊貼在馬背上,如疾風一般飛馳而過,道旁茂密的樹木和斑駁的岩石倏忽而過,向後快速的倒退。魏銘辰心中估算着里程,慢慢收緊韁繩,隨着他高舉手臂做了個下壓的手勢,一行騎隊的速度漸漸降了下來,魏銘辰一眾仔細的留心觀察着官道附近的河道,尋找着載有李健叔侄的船隻,雲霆給他的命令很簡單,不論他們是誰,殺了他們,切斷薛圖所有的念想。
又往前走了不遠,魏銘辰看到了一條小船,小船上還繪製着暗記--這正是用來接送與會人員的小艇。魏銘辰在離小船不遠處勒住馬頭,一偏腿,從馬上輕盈躍下,沉聲說道:「下馬,留神,都把招子放亮些。」
十名騎士紛紛下馬,從肋間抽出戚家刀或倭刀,還有數人從褡褳里拿出幾具手弩,其中六人迅速布成一個對外防禦的圓陣,另外四人分為兩組佔領道路兩側。魏銘辰小心的靠近小艇,船夫已經倒斃在河灘上,半個身子都泡在水裏。
魏銘辰先走到船夫的屍體旁查看了一下,傷口全部在來自在背面,代表着這是一次無情的追殺,致命傷來自於腎部的集中攢刺,側頸還有一個穿刺創口,創面很大,是短刀刺入後為擴大傷口猛烈搖動造成的,這應該是刺擊腎部後的一次補刀。
在沙灘上還躺着另外一名船夫。這二人都是薛圖的手下,也早就被他買通。出來的時候沒有劃到預訂的地點,而是到了這個管道荒涼的所在擱淺,便於他們飛馬疾馳趕上。
此地雖是官道旁,但是來往人員及其稀少。就算有幾個過路人也可以輕易滅口。
魏銘辰輕吸了一口涼氣,他將視線轉向小船,將單刀橫在身前,滿懷戒備的慢慢向着車廂一點點挪了過去,剛靠近船篷,他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船篷下傳來滴答滴答的輕響,從船底板縫隙間滲出的鮮血緩慢而有節奏的滴落着,這讓魏銘辰感到有些不舒服,他皺了皺眉頭,用手中的單手雲梯刀輕輕挑開了船篷的帘子。
小船里斜倒着一具黑衣大漢的屍體,他空洞無神的雙眼大大的睜着,似乎在與魏銘辰對視。這讓魏銘辰心中跳了一下,他平復下情緒,仔細查看船內情形。
血,到處是鮮血,大漢喉結下方頸靜脈處有多處穿刺傷,腿部股動脈有一處割傷,頸部左側有一處劃傷,這一刀切開了頸動脈造成大出血,大漢的血壓將鮮血像泉水一樣噴濺的到處都是,每一刀都是致命傷,這讓大漢在幾秒鐘內就走向了死亡,粘稠的血液還沒有完全乾透,在重力的引導下向下緩慢的蠕動,令人感到作嘔。魏銘辰環顧了一下車廂,車廂板壁和框架上鐫刻着兩道刀痕,開口處很新鮮,應該是搏鬥時留下的。
這李健果然是個練家子,這麼狹窄的空間裏,單打獨鬥,瞬間就殺死了三個人。雖說兩個船夫說不上什麼功夫,但也是好勇鬥狠之人,並沒有那麼好對付。
魏銘辰將視線移到船外,在一旁認真的查看着,四周沒有腳印,但有一層地面的沙子顏色顯得過於勻稱,魏銘辰走過去,用手輕輕拂了拂,露出沙粒下幾點暗黑色乾涸的血點,他伏下身子,仔細辨認着,勻稱的浮灰是李健退走時用樹枝潦草打掃遺留痕跡造成的,血點代表他們中至少有一個人受了傷,魏銘辰沿着痕跡的指向走到東側道旁,李健他們沒有繼續沿官道走,而是選擇進入道旁的蘆葦盪,他們可能會選擇躲藏起來等待追兵自行撤離,也可能在等待後續的支援。
他看了看四周,發現了幾條被折斷的枝條,創面很新,地下的雜草有明顯被踩踏過得痕跡,再往前走,一塊較為平坦的泥地里發現了幾枚腳印,魏銘辰大略估量了一下,從腳印密度和間距判斷,只有兩個人,這代表沒有人接應,其中一個腳印較深且有地面有拖帶痕跡,顯示其中一人負重較大,那是拖帶傷員造成的。
魏銘辰鬆了口氣,人只要在自然界行動就必然會留下痕跡,帶着一個傷員,他們走不遠。
他一招手,周邊十人立即圍攏上來,魏銘辰冷聲道:「留一個馬樁子,其他人隨我追,若遇險境用竹梢聯絡,非事關危機不要使用竹梢,那會顯露我們所處的方位。」眾人各自點點頭,幾道暗影一閃,消失在山坡密林之間。
徐桐蹲在地上劇烈的喘息着,他需要恢復一下體力,李百傾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顯得十分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