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都是無人區，他也難以獲得信仰之力的支撐，果然如同常別離所說的那樣，他的力量退化到了真人巔峰境界。想來卜可平大概也是這種狀態。

    但問題是，卜可平即便沒了別的能力，至少光學隱身的能力是不會丟的。

    萬里茫茫黃沙，想要尋找一個確定地標都很難，更別說尋找一個透明人。

    要想偵測其存在，只有通過感知對方的真氣流溢。

    剛才那個守塔人也是這樣察覺到了卜可平的經過，守塔人雖然根骨資質不好，但也努力修煉到了築基初期境界。

    就這樣想着，錢飛一轉眼已經飛過了將近千里的距離，忽然，真的感知到了有真人境界的真氣流溢，差點與自己擦邊而過。

    錢飛立刻轉向過去，五爪金龍把對方纏住。

    那是三個人，都是石英峰弟子，都有真人境界。

    幾個透明人叫道：「錢真人，錢大仙饒命！」說着，現出形貌，當中卻沒有卜可平。

    錢飛眉頭一皺：「你是卜延太。」

    卜延太陪笑着說：「錢大仙認識我？」

    錢飛說：「你的臉也是經常出現在報紙上的。你們沒有與卜可平在一起麼？」

    這話一說，幾個人都是臉色灰暗。

    卜延太艱難地說：「他老人家把我們拋下了。」

    本來卜可平是帶着他們一起跑的，因為他們的飛行速度比不上卜可平，所以卜可平托着一個水晶盤子，帶着他們走。

    但是，跑到此處附近的時候，卜可平思忖着自己如果去掉這幾個人的負擔，或許可以飛得更快一些，就把幾個人給拋下了。

    錢飛搖頭嘆道：「緊要關頭，他拋棄了你們。不要緊，我會為你們報仇的。告訴我，他往哪個方向去了？他與司馬吞蛟他們往日出海的地方在何處？」

    卜延太面如死灰，眼睛看着地面，卻說：「請恕晚輩不敢出賣本宗門的人仙。」

    錢飛有些意外：「他出賣你，你倒維護他？」

    卜延太固執地說：「他沒有出賣晚輩，晚輩犧牲自身去維護老祖宗，這本來就是晚輩所應做的份。要殺要剮，聽憑錢大仙處置。」

    另外兩人本來驚慌動搖，聽了他的話，也都閉緊了嘴。

    錢飛覺得倒也無法強求，何況要想拷問也來不及。

    於是他說：「也罷。」金龍一卷，龍鱗宛如利刃在幾個人身上滾了一遍，頓時他們全都變得滿身鮮血，經脈斷了六七處，跌落塵埃。

    如此重傷，應該短時間不會造成什麼危害了。

    錢飛說：「你們姑且躺在這裏，幾天之內，我自會派人前來收容你們。」

    那三個人在痛苦哼哼着還得道謝不殺之恩，不過錢飛沒有聽清他們的道謝，早已去得遠了。

    飛過大片無人區逃亡的人，最有可能走直線，或者說走球面「大圓」的路徑。

    不過，在拋棄身邊的人之後，卜可平可能會臨時改變方向，以迷惑追兵。

    錢飛這時候已經不敢抱多少希望了，繼續追趕只是盡人事、聽天命。

    轉眼間，他又追出去七百多里。

    黃金洲是六大洲之中陸地面積最大的一洲，七百多里在沒有什麼風景變化的沙漠之中感覺就像是七十里似的，讓人距離感都簡直要失調了。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有人在內心祈求：「錢總，對不起，我錯了。你你不要責罰我，好嗎？」

    那也不是卜可平，是個嫩嫩的小女生的聲音。

    但又能是誰？

    在這片無人區里，我還有個信徒嗎？

    錢飛大為困惑。

    債務部的女郎總不可能說這種話。

    他仔細辨認，察覺到了對方的身份。

    他對債務部女郎們說過，自己曾經打造過一台盾構機，用的天材地寶太多，導致盾構機成了精，和沙蟲私奔去了黃金洲。

    這就是那台盾構機！

    錢飛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

    你你現在還崇拜着我呢？

    那盾構機娘還在絮絮叨叨地祈禱：「錢總你最好別找到我。」

    錢飛在心中對她降下啟示：「我已經聽到你的聲音了。」

    對方在祈禱中發出了一聲尖叫，就像小女生晚自習時在後窗發現了年級主任的臉。

    理論上這位盾構機的機娘可以算是公司成立以來的第六大叛徒，排在那五個副總後面。

    她一個人身上的天材地寶，價值大約有五千萬刀，這還是濫發貨幣之前的五千萬刀，在私奔的時候等於是被她全數捲走。錢飛總計五個多億的虧空裏，有她很大的一份。

    不過不知為何，錢飛對她還是恨不起來，至少她不曾翻過臉來屠殺公司里的其他同事們。

    他沒有去翻舊賬，只是換了溫柔一些的語氣說：「我不怪你。不過我現在想要尋找卜可平，你能幫我找找嗎？你現在還認識什麼大妖級別的沙蟲嗎？」

    盾構機娘高興起來：「謝謝錢總，給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在羞澀中帶着自豪，就像是帶着夫婿見家長一樣，「我的那個『他』他的家族很大，也很有本事。」

    卜可平來到了海邊。

    發現這裏沒有海。

    這是第四次了。

    他第四次遇到了海市蜃樓的幻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