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看完郵件，忍不住低聲重複：「偶發的奇思妙想、令人驚喜的擅自行動？」

    他揣摩着烏佐的用詞，意識到烏佐一定已經知道「沖矢昴」剛才潛入了雙子大樓的事——當時在60層大樓的斷茬處，兩人隔着炸掉的聯絡橋遠遠對視的時候，赤井秀一還僥倖想過，自己站在陰影里，烏佐或許沒看清他的臉，只看清了那裏有一個人。

    而現在，這種可能性，被利落地掐滅。

    ——要麼是烏佐視力出眾。

    要麼就是，他早就料到了「沖矢昴」會去大樓里湊熱鬧。

    「一切已經做過和馬上要做的行動，仿佛都會被他看穿真是個讓人沒法忽視的對手。好在從烏佐的用詞來看，他或許還沒發現『易容』的事，只是覺得『沖矢昴』的異常行為，不像是普通的外圍組織成員。」

    赤井秀一合上手機，將它遞給沖矢昴。

    沖矢昴磨磨唧唧地接過，一副正在接死亡通知書的複雜表情。

    他很快把手機擱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打量着赤井秀一的表情，頭皮發麻：「你不會真的要用這個身份，繼續給他當『部下』吧。」

    總感覺會被叫到什麼隱蔽的地方，一頓亂槍轟殺。不，以烏佐的風格來看，說不定會讓他躺到什麼炸彈狂魔剛剛經過廣場裏，然後砰一陣引爆，渣渣都不剩下。

    然而赤井秀一還真就是這麼想的。

    他思忖道：「烏佐大概只是發現了『沖矢昴』有問題，但還沒確定我就是赤井秀一，否則按照組織對我的重視程度，這裏恐怕早就被包圍起來」

    話到一半，看到沖矢昴刷白的臉，赤井秀一隻得中途解釋了一聲：

    「我在周圍安排了人，如果組織打算襲擊，他們早就傳信過來了——總之，事情還沒到最差的地步，你先不要着急。」

    沖矢昴：「」他也不想着急，可對手是那個烏佐啊！——就算沒有組織的圍剿，說不定明天他在地鐵上打個盹、坐過站，就會因為「佔用公共資源」被心情不好的路人一刀捅死；或者因為買早餐的時候，因為長得像便利店店員的前任，被報社店員在便當里偷偷澆上一瓶氰化鉀之類的東西

    赤井秀一沒太在意沖矢昴的欲言又止。

    他還在想着剛才，烏佐發來的那一封郵件。

    這位神秘幹部的意思，非常明確——他早就知道了沖矢昴有一些私下的「小秘密」，但卻並不介意，反而對此感到驚喜。

    結合沖矢昴先前打聽到的，關於烏佐「坑害幹部同行」的傳聞，赤井秀一心裏，緩緩勾勒出了一副烏佐的模糊畫像。

    ——能力很強，但個性也很強，顯然不是琴酒那種一心為了組織的幹部，反而覺得自己的樂趣和體驗更加重要。

    赤井秀一從來不是一個會因為忌憚危險，而主動放棄機會的人。

    如果是這樣，他暗暗想：冒險留在這一場和烏佐的一對一博弈當中，他能夠獲得的情報，或許比原本預期的還要多。

    而且這樣一來，一旦和烏佐達成共識，他就不用再擔心波本告密了。

    ——剛才，赤井秀一雖然不確定烏佐有沒有看到「沖矢昴」在雙子大樓里，但「沖矢昴」確實和波本打過照面，更重要的是，還給他透露了炸彈的位置。

    一開始，赤井秀一其實是想利用波本的臥底立場，表露出自己「並非敵人」的身份，進而誘導波本幫忙瞞下「沖矢昴」的可疑之處，謀求合作——波本顯然已經被烏佐盯上了，而且他對組織幹部的防備心本來就很強，比起烏佐，「沖矢昴」這種怎麼看都更加友好、像是要拋棄可惡上司、走上正道的無辜市民，想必更能贏得波本的好感。

    赤井秀一：「」但這也只是最理想的情況。真正實行起來，一定有着不少風險。

    而現在，隨着烏佐一封郵件發來，一切麻煩事，竟然都迎刃而解了。

    不，應該說是烏佐快刀斬亂麻，砍掉了其他可能會影響他「博弈樂趣」的因素，營造了一處針對「沖矢昴」的良好遊戲空間。

    想着想着，赤井秀一沉靜如水的眸光，不禁變得銳利起來。

    他唇邊露出一點勢在必得的微笑，久違地湧出了一種突遇強敵的興奮。甚至對日後「頂着沖矢昴的身份和烏佐接觸」這種九死一生的事，都隱約有了幾分期待。

    不過，旁邊。

    顯然有人對此毫無期待，只想跑路。

    沖矢昴謹慎地打量着赤井秀一的神色，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忍不住出聲打斷了fbi王牌的思緒：「咳，赤井先生，現在應該怎麼辦？」

    赤井秀一回過神，望向沖矢昴：「如果他再以『工作』的名義找你，我替你過去。另外，我會儘快安排你離開。」

    沖矢昴眼睛亮了。

    赤井秀一看了他一眼，不得不潑下一盆冷水：「但不是現在——烏佐顯然做好了兩手準備，一邊等我們接受挑戰，一邊預防你以任何形式『辭職』老實說，就算我立刻給你安排一架飛機，你敢坐嗎？」

    沖矢昴：「」

    那還真不敢

    見他冷靜下來，赤井秀一點了點頭：「既然烏佐發來了這樣的郵件，想必他會在近期聯繫『沖矢昴』。我先去見他幾次，打消他的懷疑。兩周後暗中安排你撤離。」

    沖矢昴聽到確切的撤離時間。心裏重重鬆了一口氣——終於要自由了！

    可同時，他心裏卻總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真的能那麼順利地逃走嗎？

    尤其是在烏佐發現了他有問題的情況下

    思來想去，沖矢昴一時也想不出該從哪着手、預防烏佐的毒手。

    最後只好聊勝於無地提出了一點小建議：「如果要安排司機接我去機場，到時候請一定挑個脾氣好、人品好、沒有抑鬱傾向的人。」

    司機可千萬別半路突然想不開，殺掉無辜撤離的乘客，或者帶着乘客開到山崖，來一場籠罩着烏佐氣息的「You  jum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