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兩日，母親沒來過他這裏。

    王芝蘭顧不得糾結，再也坐不住，打開了關閉許久的房門，朝父親居住的院落跑去。

    路上遇到許多人，大家見他出來，全都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有人說：「這下山長的病有得救了！」

    王芝蘭聽見這話，心中越發酸澀，他對父親的重要性，居然要從一個下人說的話里才能得知。

    「嘭」的一聲巨響，佈滿苦澀藥味兒的房間被人暴力推開，中藥味撲面而來，難聞到少年眼角發酸。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酸澀憋回去，抬步走進屋內。

    「誰啊？」

    徐夫人滿臉疑惑的從內間走了出來，接連兩夜不眠不休的照顧丈夫，面上全是疲色。

    「娘！」王芝蘭衝上前，扶着母親的手臂，都不敢置信眼前這個一臉倦容的婦人是自己美麗的母親。

    徐夫人見他出現，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想通了？」

    王芝蘭猛點頭，他不想了，答案就在眼前，他只希望爹娘高高興興的，如果讀書能夠讓她們感到高興，那他就去讀書。

    二丫出現，驚喜喊道：「師兄，你來啦！」

    王芝蘭頷首，叫二丫過來，認真的將母親交給她，「幫我一個忙，照顧好我娘，回頭我屋裏的書你想借哪本都行。」

    「真的嗎？」二丫眨巴大眼，不信任的看着王芝蘭，她可不信。

    王芝蘭面上卻再也沒有她往日看到的戲謔，他認真點頭，淡淡一笑，「真的。」

    二丫看着他這溫柔的微笑，沒忍住狠狠打了個寒顫，「師兄，你突然正經起來，叫人怪不習慣的。」

    是嗎？

    王芝蘭在心中自嘲一笑，以後就會習慣了。

    把母親交給二丫，王芝蘭獨自走進內間。

    躺在床上的王山長聽見動靜，睜開眼看了過來，也不知是不是病了，人也軟了一些，王芝蘭竟在他眼眸中，看到一抹愧色。

    其實，這些天，王山長一直在迴響林有才說的那些話，想得深了，難免傷到自己，一不小心，就病了。

    看着蹲在自己床前，乖巧得不像話的兒子，他居然很不習慣。

    可是，蘭兒現在的模樣，不是他一直以來期望看到的嗎？為什麼現在看到了，卻一點也不高興？

    「爹，我......」

    「其實，林有才那人，還真有點英才，養出來的兒女，都像他，有個性。」

    「啊？」王芝蘭楞了，不敢置信的抬起頭來，看着床上露出淡淡微笑的父親，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他這才下定決心準備好好讀書，父親就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這不是在撩撥他想要習武的心嗎！

    此時，王山長像是才反應過來兒子有話要說，疑惑問：「你剛剛要說什麼？」

    王芝蘭猛搖頭，「爹你先說。」

    內心：麻煩您老人家來句狠話，讓我死心！

    王山長以為他還在和自己慪氣，不願意先開口，便無奈嘆道：

    「其實他說得對，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先前是我着相了，林有才那人也不算差，你若非要習武，改日叫你娘選個好日子，按照規矩，上門拜師去吧。」

    說完，特意抬眼看了看王芝蘭的表情。

    原以為少年人會激動歡喜到蹦起來，並高呼爹你真好，緊接着他們父子倆摒棄前嫌，和好如初。

    可現實卻是

    王芝蘭輕嗤一聲，一副我早已經看穿一切的表情，「爹，您別試探了，我已經不想習武，日後我會全心全意好好讀書，考取功名，為家族爭光。」

    一本正經把話說完，王芝蘭起身去拿藥給父親，扶他起身，準備餵他喝藥。

    眼角餘光卻發現，老父親看着他的眼神特別古怪，裏頭包含了不敢置信、大喜過望、欣慰等等複雜情緒。

    等等！

    不會吧？

    「爹、那個，你剛剛說的是認真的？」

    王山長面上淡笑瞬間收起，警惕的搖頭。

    糟了，被這傻兒子發現了！

    王芝蘭：「哈哈哈，爹，您真是太好了！」

    「我娘說得沒錯，您真的是個了不起的人！」

    嘩啦啦一大波彩虹屁吹出來，王芝蘭笑容每燦爛一分，王山長的陰鬱就多一分。

    看到父親即將變成黑鍋底的臉色，王芝蘭忙保證道：「爹，你放心，兒子不會給你丟臉的，今年的科考

    我一定給您爭個榜首回來，來個大三元！」

    大三元？

    王山長眼睛眯了起來，幽幽問：「你娘都告訴你了？」

    王芝蘭暗道糟糕，心知躲不掉，喏喏的點了點頭。

    又怕父親責怪母親，忙勸解：「爹，都是兒的不是，您別怪我娘。」

    「唉~」王山長長嘆一口氣，已經無力說什麼話，示意王芝蘭拿藥給自己喝。

    一碗藥喝下去，也不知是不是心病祛除，氣色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四月二十八號，這是個好日子。

    早已經收到消息的林有才夫妻倆一大早起來就開始準備，林有才到現在都還有做夢的感覺。

    「依依啊。」他一把拽住要從身前溜過去的林美依，迷茫問道：「你說現在是在夢裏還是真的？那王山長，居然同意讓王小公子習武，他是不是被鬼上身了，這麼邪門！」

    林美依這忙着去繡坊結賬呢，十萬雪花銀，她可上心了。

    手上有事，便迅速答道：「全是真的，您忙着吧，我先走一步！」

274 柳暗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