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骨 第八二〇章 冰與火的見證(十一)
第八二〇章 冰與火的見證(十一)
日軍的那顆炸彈扔得很準,把村口的土地廟和邊老爺子的小學堂給炸沒了,幸好因為顧長風和楊九霄率部到來,家家戶戶都把抗戰打鬼子的弟兄們拉進自己家裏盛情款待,嚴厲的邊老夫子看到心猿意馬的十幾個孩子,會意一笑,也就破例放了假,這才沒有殃及孩子,釀成更大的災難。
可是,這顆炸彈下來,邊老爺子和他的老伴沒了,全村唯一能擔負傳道、授業、解惑這一啟蒙重任的飽學先生,轉眼間便隕歿在熊熊大火之中,全村人齊心合力建起的高大結實的學堂整個坍塌,就是想救也救不回來了。
一顆突如其來的炸彈,瞬間打破了安謐富足的山村百餘年的平靜,這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以及人人敬重的邊老夫子的無辜慘死,突然改變了這個偏遠大山中大多數人的命運。
大雪覆蓋的參天大樹下,將士們排着長長的隊伍,踏雪潛行,沿山小道中的幽暗與暴露在陽光下的冰雪刺目的光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與來時不同的是,行進的隊伍中間夾雜着村裏的三十幾個姑娘和十幾個半大孩子,其中就包括蘇秉國的可愛妹妹和沒出嫁未婚夫就被日本人奴役而死的二十三歲姐姐,這些年輕的姑娘和穿上軍裝的三十幾個村中小伙一樣,都是鄉親們託付給楊九霄和顧長風帶回關內的種子。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村里人已經預感到,一場巨大的災難即將到來,與其留在這兒等死,還不如跟隨信得過的軍隊出去搏一搏闖一闖,百年前,村裏的第一代人也都是闖關東闖關西闖過來的。
蘇父身穿翻毛狼皮襖,手握獵槍,以四名與他同樣打扮的壯年漢子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幾十年的山野生活,獵人們對方圓百里的一山一嶺、一溝一坎都無比熟悉,他們帶領大部隊所走的這條路,通向方圓百里之內最為繁華的老爺廟,可是,在日軍的鐵蹄下,如今的老爺廟不再繁華,也不再熱鬧,鎮上所有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男丁,已經在二十多天前全都被刺刀押到了朝陽城南,出賣祖宗擔當日本人走狗的偽滿軍隊還放出話來:讓十里八鄉的老百姓全都去修機場,看看蔣介石和張學良的飛機還敢不敢再來轟炸!
二十天前正是十日一次的趕集日,蘇父和村子裏的四個青壯冒着寒風和大雪,背着幾十張獸皮來到老爺廟,希望用獸皮換回村裏的鹽巴和女人們需要的針線布匹,看到原本繁華安謐的老爺廟突然行人稀少,滿目凋零,原本熙熙攘攘的各村鄉親和外來貨郎人影全無,街邊的一串串露天攤鋪毀壞大半,嚇得想連忙找熟悉的老夥計詢問原因,可鎮上家家戶戶大門緊閉,怎麼叫也叫不開門,好不容易轉到鎮子中間的學堂,才看到孤零零蕭瑟地站在門口的教書匠翟老先生,沒等開口詢問,翟老先生先說話了:蘇老弟,你的獸皮沒人要了,快去鎮西的小倉庫吧,興許鄭老爺子在日軍的搜刮下藏下了一兩袋鹽巴,快去吧……
翟老先生說完就關上大門,蘇父領着弟兄們趕到鎮西鄭老爺子的牛羊圈,發現偌大的牛羊交易市場已經沒有一個人影,原本滿圈的牛羊,如今只剩下一堆堆雪花覆蓋的糞便。
好不容易找到做了四十多年買賣、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鄭老爺子,卻發現他躺在低矮的木屋裏,鐵皮桶里生着炭火,炭火上架着個藥罐,原本滿臉紅光的臉上,包着厚厚的一層紗布,見到蘇父等老朋友,激動得咳個不停。
一個小時之後,蘇父他們留下所有的獸皮,背上兩袋四十斤的粗鹽,慌慌張張返回山村,再也沒有出來。
入夜時分,近萬將士悄然開進完全控制了進駐一個排守備偽軍的老爺廟,終於看到蘇父陳述的淒涼跡象:老爺廟不再富裕,不再繁華,家家戶戶的男丁全都被拉走了,成年的婦女也都被拉去給修機場的民夫做飯,每一戶人家值錢的東西全都被日寇和偽軍搶掠一空,街頭還貼着蓋上偽滿國中央政府大印的告示,要求各家出錢出力,協助皇軍,為建設一個幸福安寧的滿洲國而奉獻。
翟老先生再次見到楊九霄和顧長風時,沒有熱茶,沒有點心,也沒有兒媳婦送上的漠河煙,有的只是兩行止不住的熱淚。
楊九霄心中發酸,一句問候剛出口,老先生大步上前,一手抓住他,一手抓住顧長風,激動地懇求一件事:快把我家媳婦和孫子救回來吧!日本人和偽滿軍都是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