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諾看着遠古混沌的構成，但記憶的回流卻並未終止，當遠古混沌以恐怖的速度轟擊在地球外圍的屏障上之時，什麼都沒有發生。

    以遠古混沌的體量，以甚至超越光速的速度，甚至沒能讓那屏障泛點漣漪。

    此時時間大約已經到了第一紀後期，這顆星球表面的屏障尚且堅固，沒有後來那麼多裂隙，遠古混沌就如同一灘軟泥拍在了玻璃上一般，不斷的暈染開來，幾乎將自己攤薄到包裏整顆星球，但卻始終找不到一點縫隙。

    正所謂生命會自己找到出路，遠古混沌在盲目痴愚的狀態下，緊緊靠着對聚合的本能追求，發動了分球悖論的權柄。

    一條條觸鬚不斷的被分離出來，越來越細，越來越小，那混沌無序，色澤駁雜的霧氣以一種極為低調的方式，朝着屏障內滲透。

    最初留下的屏障有一個特別的地方，那就是它僅僅隔絕了外神的進出，但對於真神以下的存在，卻並不設防。

    羅塞爾序列一可以登月後再回歸，但墮落母神就只能趴在月亮上眼巴巴的望着。

    因為他們並沒有主動分割源質的能力，而脫離源質，以低於真神的位格進入地球，又容易被暴打。

    但那個時候的祂卻是不同，盲目痴愚之下，祂不會顧忌自己無限分裂後是否會被暴打，也擁有能將源質極端分裂、細化的【分球悖論】能力，祂就這麼花費無數年的時光，將自己分解成海量的細小觸鬚，攜帶者已經分解為微粒的一點點源質，穿透了屏障，在這顆星球上再度匯聚起來，成為了那無處不在的遠古混沌。

    祂吞噬着知識與秩序兩條途徑的特性，聚合本能也隨着這個過程越發的熾烈，到了後來，他已經不再滿足於吞噬與自身相性相合的特性，而是將一切特性都視作自己的口糧。

    如果換一個外神或者古神如此行事，恐怕早已讓最初在自己體內復甦，但斯諾卻漸漸意識到了自己的另一個特點—

    他的靈魂，不屬於這個世界，和所有生靈都不一樣，他，不是「最初的孩子」。

    所以哪怕是瘋狂，哪怕是盲目痴愚，他的靈魂始終保持着一個相對純潔的狀態，會受到精神污染，會被後天的改造，但最初的意識，從一開始就不存在那裏。

    但其實這並不保險，因為源質本就是最初的一部分，遠古混沌佔據的「混亂」和「真理」已經在星空的無盡歲月中被他所掌握，但若是在地球上繼續吞噬源質，哪怕他的靈魂中沒有最初的意志，也會被源質中的意志所頂替。

    但這裏就不得不感謝詭秘和上帝了，這兩位因為容納的超過限度的源質，只能選擇死亡，並將混沌海和源堡之外的源質封印在了西大陸。

    這就杜絕了遠古混沌觸及其他源質的可能。

    而源堡位於靈界之上，遠古混沌能觸及的，只有混沌海，而如果僅僅只有一份源質的話，他仍舊可以靠着一尺之棰提供的無限靈性，緩緩的將其掌握。

    不過這所需要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以至於遠古混沌的觸鬚還沒有和混沌海初步接觸之前，第二紀元便已經到來，諸多容納了序列一特性和唯一性的古神開始緩緩排出多餘的特性而獲得思維能力，而這就代表着，沒有智力的遠古混沌失去了絕對的壓制力。

    雖然他仍舊是這片大地上最為強大的存在，但哪怕是連序列零都不是的古神，也已經有資格從祂的觸鬚中逃脫，甚至漸漸獲得與他抗衡的力量。

    也正是從這一刻起，遠古混沌傳輸的記憶變得越來越多，與之前數干、數萬、數十萬年光陰所積累的枯燥記憶不同，第二紀開始後，每一年的記憶都仿佛潮水一般洶湧。

    直至此時，斯諾才開始意識到，真造所說的「要記住你就是你」的用意所在。

    當無盡的殺戮與吞噬淹沒而來的時候，自己是否能保留本心？

    不過對於斯諾而言，真造其實是多慮了，因為他現在藏在自己的替身內，以第三人稱視角觀摩着記憶。

    這就好比你親手殺人和看血漿片一樣，前者殺幾個就有可能對精神造成扭曲，但後者，看上幾十幾百遍也頂多讓人感到噁心罷了。

    哪怕後者死的人是前者的無數倍，第一人稱和第三人稱的差距仍舊能夠填補這片鴻溝。

    黑霧與白霧的交融越發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