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厄之冠 第十五章 五階!
炸丸子的是六嬸。
只見六嬸手在裝滿肉餡兒的盆里一抓,一個個的肉丸子就從虎口位置擠了出來,快子一挑就進了油鍋。
油脂和滾油一接觸就嘩嘩響聲,顏色一翻一變,幾下就變得金黃一片。
六嬸也不着急,拿着竹條笊籬來回撥動,不讓丸子黏一起,直到完全熟了,這才撈起來放在了一旁的大盆里。
守在一旁的小六子眼疾手快地抓了一把。
完全是不顧燙,就這麼拿着往嘴裏塞。
「癟犢子玩意兒,一天天的就知道睡,睡醒了就偷吃,也不知道像誰。」
「去,別礙事,和你爹戳漿湖去。」
李家屯,或者說是奉城,到現在貼春聯還用的是漿湖。
拿個大鐵鍋整點粗糧倒點水,火上一熱,刷子來回刷着,等到水分沒得差不多了,漿湖也就成了。
倒是聽說海門那裏有什麼膠水了。
六嬸沒見過,但聽自家爺們說過,在咱這旮沓不好用,天一冷,一上凍,看起來粘着好好的東西就往下掉,去年城裏有兩家鋪子就用膠水了,看着瓶子好看,可中午歇業粘上,還沒等三十晚上放炮了,就掉了,氣得兩家掌柜的大年三十晚上罵娘。
到今年,估計也是戳漿湖。
「知道啦!」
小六子咧開嘴一笑,露出缺了的門牙。
小孩正直換牙的年紀,再加上貪吃,孩兒他爹還寵着,這口牙就遭罪了,前兩天小年的時候,兩粒糖進嘴,直接粘下了一顆大門牙,這陣說話都走風漏氣的。
但自己孩子,還是得心疼。
不一會兒見到小六子又拿了兩顆糖跑出來,六嬸也沒再吭氣。
直到自家男人披着襖子出門時,這才給裝了兩紙兜子丸子,實打實的那種,每個兜子都得小一斤,外面用棉花套裹嚴實。
這是給站崗巡邏的年輕人們送去的。
大年三十站崗巡邏可是苦差事,屯裏的大人們當然得記的好。
不光是老李給送酒。
老六也給送東西。
一個是掌柜的,一個是賬房,這是應該的。
「嗯,我一會兒就回來。」
「中午給我做鍋湯麵,我悠着點吃,晚上又是一場惡戰。」
老六嚴肅地說道。
六嬸直接錘了自家男人一下。
什麼惡戰?
還不是喝酒。
「去吧,沒點兒整形。」
自家婆姨的打罵,那能是打罵嗎?
那是愛!
老六秉承着黑土地男人們的光榮傳統,哼着小調就往屯子口走去,剛一走進,就發現莫先生正在和屯子口的兩個年輕人聊着呢。
大年三十,站崗就是苦差,聊天什麼的,正常。
要不是怕喝酒耽誤事,老李和老六絕對給年輕人們支個桌子,放個銅鍋,燙兩壺酒。
不過,莫先生出現在這兒,可是罕見。
「莫先生,您早。」
「六哥,您早。」…
歌德笑着回應道,老六卻是連連擺手。
「別,您可不敢叫哥,叫老六就成,您要是叫六哥讓屯子裏的人聽到了,得戳我嵴梁骨。」
自從那天歌德滅了野豬、大蟲、熊瞎子後,就沒有人敢在歌德面前排資論輩了,也不能這麼幹。
誰敢?
那就等着被罵白眼狼吧。
人家給屯子滅了這麼大的禍事,你讓人叫哥。
你這臉得多大啊?
這還是屯子裏。
要是傳到了外面?
十里八村的人都得念叨,看,就這屯子的,沒良心,轉大瓣蒜,可不能嫁(娶)過去,過去了准得後悔。
這話要是傳出去,屯子裏其他人殺人的心都有。
這可是影響到了後代。
老六自己有兒子。
那也是要傳宗接代的。
他可承受不來。
一旁的小年輕捂着嘴樂。
為嘛?
老李和老六在鋪子裏的時候,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
老李白臉。
老六黑臉。
這倒不是擺譜,而是鋪子裏得有規矩,不然這買賣就得黃。
所以,老六大部分的時候都是端着的。
再加上早年讀過書,老六端着也合適。
因此,倆年輕一看老六這模樣,都發笑。
「笑什麼笑。」
「喏,你們六嬸給你們炸的。」
「給炮樓上的娃兒們也分點兒。」
老六將兩個兜子遞過去。
「嘿嘿,謝六嬸。」
「謝謝六嬸。」
倆年輕人也犯渾,張嘴就是謝六嬸,完全不提六叔。
老六也懶得計較。
他知道娃兒們犯渾,但根兒是好的。
他站着這兒敢拍胸脯的說,他在外面但凡有點事兒,這幫娃兒都是第一個衝上去拼命的。
關鍵時刻靠的住。
平時?
犯渾就犯渾吧。
他,老六,習慣了。
然後,老六就驚訝地發現莫先生竟然也抓了好幾顆丸子。
「莫先生您等等。」
「我再給您去取。」
老六轉身就跑。
不一會兒,救回來了。
好傢夥。
老六直接端着盆回來了。
「您吃,要多少有多少。」
老六一指盆。
「我這吃不了那麼多,拿點兒就行。」
歌德苦笑着。
他一時嘴饞,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