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疏鴻猛然睜開雙眼，他下意識去摸腰間的「紅塵」，結果卻摸了個空。

    「嗯？」

    他睜開眼打量起四周。

    細密的雨滴在院中的青石板上輕濺，堂中焚着的清香悠悠。

    這是一座院子裏的大堂內，他正坐在堂內主座的紅木太師椅上。

    旁邊擺着一張紅木八仙桌，四周都是古色生香的模樣。

    「我不是在靈山寺......」

    他應該在靈山寺重塑道心來着，但此刻小雨淅瀝，此處顯然並非靈山寺。

    那這裏是哪裏？

    有些眼熟。

    「嗯？」

    李疏鴻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爾後衝出院子。

    他驀然回首，看到院門上的牌匾上寫着三個大字——山外樓。

    「這是......」

    他掐了下自己的臉。

    觸覺沒問題。

    又舔了舔手指。

    微咸。

    味覺沒問題。

    嗅覺、視覺、聽覺都沒問題。

    「果然是幻覺。」

    是的，什麼都沒問題，但李疏鴻確定這裏是幻覺。

    雖然李某人有着靈活的道德底線與自尊底線，但他也算是意志堅定之輩，否則換個人的話不一定能堅持到現在。

    所以哪怕這裏如此真實，他也堅信這是幻覺。

    「夫君？」

    身後疑惑的好聽女聲讓李疏鴻下意識轉身。

    站在他身後的是身穿女裝盤起頭髮的李觀棋。

    她此刻眼神有些疑惑，「夫君站在門口作甚？莫非是在等妾身？」

    李疏鴻還未接話，後背卻忽然感覺到兩團柔軟，接着便是林霽塵的聲音在耳畔輕呵着氣，「可不嘛，奴家可是嫉妒死姐姐啦~~」

    接着便是蘇月白走出來。

    她先是一撩髮絲，爾後柔柔看了李疏鴻一眼，聲音溫柔可親，「都回來了就進來洗洗手用飯吧，飯菜都已做好了。」

    「嘻嘻~~還是蘇姐姐對人家好~~」

    林霽塵又掛到蘇月白身上去了。

    李疏鴻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掃了眼外面街道，來來往往的鎮上百姓川流不息。

    但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這所有百姓......沒有一個男人。

    大街上只有女人，而且只有漂亮女人，並且年齡最大的也不過三十歲出頭。

    李疏鴻繼續沉默。

    回頭看了眼院子裏琴瑟合鳴的一眾絕美女子，李疏鴻攥緊了拳頭。

    這種幻覺，他不需要！

    ............

    「師父，那殿裏究竟有什麼？師叔們也不說。」

    地藏王菩薩殿外，見了因緩緩走了出來，苦心馬上迎了上去。

    了因笑呵呵道：「這大殿原本叫做森羅殿，取森羅萬象之意。他們不告訴也不讓你進去是對的，若你進去，怕是沒辦法走出來啦。」

    「啊？」苦心微微張口，「這大殿如此可怕？」

    「自然可怕。」了因笑笑，「靈山寺立寺千載，道心破碎者不知凡幾，那時還是所有人都能入殿，但從千年前至今能活着走出來的便只有八人。」

    苦心不解，「可是師父您也成功走出來了啊。」

    「那是為師與自己和解了。」了因表情有些複雜。

    當初他被謫仙人打擊到道心破碎，爾後置之死地而後生才成功重塑道心走出了森羅殿。

    況且......

    他輕撫苦心光頭，慨然長嘆，「孩子，你是天才不假，但為師要比你更天才五十倍啊......」

    「......」

    苦心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師父你這到底是安慰人還是打擊人的？

    「這大殿為何如此兇相？」

    他只能轉移話題。

    畢竟他雖然想反駁，但是在找不到藉口。

    確實......師父要比他出色太多。

    看到林霽塵先天之後他深受打擊，而且他也聽說陳清焰與李觀棋也紛紛步入先天。

    要不是這次還有個李施主陪他，恐怕他的自尊要受到更大打擊。

    當然也沒那麼過分，畢竟他志不在此，只是覺得有些對不住師門。

    而且說實話，李施主修煉都沒多久，實際上來說，他們同輩天才之中，天賦根骨悟性心性最高的便是李施主了。

    了因似乎心情不錯，於是便給他解釋道：「因為入這森羅殿之人便會看到自己畢生執念實現的幻覺，徒兒，你該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罷。」

    苦心一凜，下意識顫了一下，爾後便低聲默誦佛號。

    「阿彌陀佛......」

    他沒有回答，也不必回答。

    道心便是一個武者內心之中最渴望的執念，可以說是畢生目標或者活着的最大動力也不為過。

    比如一個人希望天下太平，那進入殿內便會看到天下太平的場景。

    若一個人深愛之人身死，他的執念便是自己愛人，那看到的便是自己愛人的幻覺。

    若執念是絕世武學、天下第一、親人相見、大仇得報，那在殿內都會「實現」。

    「可是師父。」苦心不由問道，「難道他們不知那是幻覺？」

    「當然知曉，但那又如何。」

    了因嘆道：「若徒兒你的執念實現，哪怕知道是假的......你能放手嗎？而且若在幻覺之中不僅你的執念成為現實，甚至你還能見到你的父母。若為師過世之後，你還會在那裏見到為師，且為師十分滿意你的成長......」

    苦心哆嗦了一下，光是一想......他便知曉自己肯定走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