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 第295章問諾
第295章問諾
自此事起,陸緘在書院裏留的時間更長,在家時則除了打理一些必須他出面的家務生意之外,多數時候都在聽雪閣里苦讀,每夜總是要讀到三更時分的。用功到就連林玉珍都有些擔憂他支撐不住,會累趴下,但不管誰勸,他總是一笑而過,照舊我行我素。
林謹容心知這是為何,明白勸不了,便也不勸,只把該做的事情一一做來,讓桂嬤嬤給他準備宵夜補湯,也送送衣服,問問冷暖,再多的,卻是做不到了。陸緘也還進她的房,照舊與她一同吃飯說話商量家事,夜裏卻是井水不犯河水,話已經說到那個地步,他不需要她虛偽地應付,她也再不想虛偽地應付。
轉眼間,陸雲正式定親,林謹容也緊跟着把荔枝的婚事也定了下來。
八月初,陸紹終於把宗祠和老宅修整完畢,本該回家另外安排差事,陸緘與陸老太爺關在聚賢閣里說了半日的話後,陸老太爺一句話就把陸紹送到了太明府去開香藥鋪子,就連八月十五也沒留他在家裏過。惹得呂氏哭了一場,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夾着尾巴做人。陸建中更是忍了,裝模作樣地教訓陸紹,要陸紹在太明府好好幹活,好好做人。
林謹容並不過問陸緘在中間做了什麼,她只是冷靜地分析,這個香藥鋪子大概就是日後陸老太爺打算給二房的了。把陸紹送得遠遠的,應該也是陸緘擔心他上京趕考,二房又趁隙興風作浪的所做的準備。她在變,他也在變。
八月十五這一天,林謹容的心情很不好。這一年過節,照舊如同那年一樣的,陸府闔家都在園子西邊的涵月樓上賞月飲酒吃月餅。賞月的人自然沒有那一年多,大多數人都缺席,例如宋氏、例如陸紹、陸經、陸綸、陸繕,還有一個寧兒。
林謹容雖自知往事不可復,仍然心情激盪。多飲了幾杯東陽酒後酒意上頭,見陸老太爺那邊說得高興,林玉珍、塗氏、陸雲幾個也在吹捧陸老太太,呂氏則摟着元郎和浩郎在一旁說悄悄話,便與荔枝說了一聲,獨自扶着樓梯悄悄下了樓。
涵月樓,是陸家建得最高的樓,基座就高起地面將近八尺,上面又再建了三層,四周用的全是可以取掉的隔扇窗。取了隔扇窗後,坐在樓里輕易就可以把園子裏的風景一覽無餘,賞月乘涼更是最佳去處。林謹容卻是從來不願來這裏的,就是去年,她也是稱病避開了,只因那一年,寧兒就是夭亡在這裏。
當時也是這麼個熱鬧的場景,但那時陸家全家人都在,遠比現在熱鬧得多,元郎、浩郎高呼着跑進跑出,寧兒年紀還小,卻也總想跟着他們玩,少不得大聲喊哥哥,那兩個卻是嫌他小,不肯陪他玩,往往總是趁他不注意,就舍了他獨自跑了,惹得寧兒哭了好幾回。她心裏不忍,便領着寧兒下了樓,哄他說帶他去捉蛐蛐兒玩,實際上,她哪裏又能捉什麼蛐蛐兒,不過是捨不得他傷心而已。
林謹容立在涵月樓底的石台邊沿上,看向下面那座月光下影影綽綽的英石小山。這假山不過兩、三尺許,平日看着極是雅致,那時卻成了殺人的利器。
當時她領着寧兒走到此處,林玉珍在樓上喊她,問她一件事,她便站在那裏與林玉珍說了幾句話。寧兒等得不耐煩,扯着她鬧,她便讓乳母文娘領他到一旁等等。可不過眨眼的功夫,她回答林玉珍的話音都還未落,就聽得林玉珍在樓上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
她倉惶回頭,寧兒已經不見了,只剩文娘呆呆地站在石台的邊沿上,顫抖着嘴唇道:「他亂跑,奴婢沒拉住……」後面的話她聽不見,她發了瘋似地往下面沖。寧兒已經是滿頭滿臉的血——他從石台上掉下來就撞在了這座英石假山上。不過苦捱了兩日,他小小的身子終究是冷在了她懷裏。
文娘自縊而死,她永失所愛,並與陸緘徹底決裂。即便是過了那麼多年,林謹容仍然不能忘記當時的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楚,生不如死,錐心蝕骨,無數個日夜,她都在悔痛中度過。她一直都在自責,假如當時她不是把寧兒交給文娘,假如當時她把寧兒一直帶在身邊,抱在懷裏,又或者,與林玉珍說話的時候多看寧兒兩眼,寧兒是不是就不會出意外?
林謹容撫了撫被夜風吹得冰涼的臉頰,下了石台,走到英石假山邊,輕輕扶上石頭。石頭入手冰涼,她卻仿佛摸到了那個小小的身子,仿佛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聽到他在她耳邊軟軟糯糯地喊娘。
彼時這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