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債務 第487章 永無安寧
更新:09-21 09:30 作者:Andlao 分類:都市小說
枕木羅列成一排,上面架設着鐵軌,自地平線的一段延伸到另一端,在這荒涼的曠野上,這是唯一可見的人造物。
遠處的群山上白雪皚皚,曠野上生長着頑強的綠草,男人停了下來,他已經沿着鐵軌走了很長的時間,就像在尋找什麼一樣。
單調的世界裏,一抹鮮艷的顏色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他低下身,觀察着那在枕木下生長起來的小花。
在這殘酷極端的自然環境裏,少有植物能存活下來,這小花給予了男人十足的意外感,輕輕地撫摸着花瓣,男人這一陣以來陰沉的情緒,少見地欣喜了些許。
「真好啊……」
男人感嘆着,他喜歡這絕境中的美好。
陣陣寒冷微風拂過,拍打在身上,如同冰冷的尖針扎着皮膚,男人哈着氣,白霧在嘴旁環繞。
輕微的震動從四周傳來,鐵軌輕微地震顫了起來,連帶着附近的碎石也開始滾落、互相碰撞。
男人緩緩地站直了身體,看向鐵軌的盡頭,噴發的蒸汽如同拖曳的旗幟,從地平線的盡頭升起,而後冰冷堅實的火車頭在不斷的轟隆聲中,一點點地爬入視野。
直觀地看去,那是一列極為普通的火車,非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隨着火車的靠近,男人隱約地能聽到那飄蕩在空中的弦樂與歡聲。
仿佛這列車上正載着一支樂團,他們晝夜不停地奏樂,男人與女人穿着禮服,在狹窄的車廂內翩翩起舞,他們擁抱、親吻、說笑,感受着人生的極樂,揮灑着笑顏。
僅是想想,男人就能感受到那五彩斑斕的情感,強烈如火。
那是如此美好的東西,對於男人而言卻是致命的毒藥。
為了保持內心的平靜,這麼多年以來,男人一直在抗拒任何可能引起他情緒波動的事。
無論是令人怒火不止的仇恨,還是感嘆世界美好的歡喜,他都不想再體會,如果可以的話,男人希望自己能喪失所有的情感,以抵達絕對的安寧。
遺憾的是,男人做不到,無論他做出了多少的改變,依舊無法扭曲他的本質,曾經為人的本質,為此他的內心有着缺陷,那缺陷不斷觸動着他的情緒。
為了控制自己的情感,男人選擇了避世,躲在那昏暗的酒吧里,斬斷自身與世界的所有聯繫,徹底獨立於塵世之外。
這一點和帕爾默有些相像,但男人顯然要更加極端些,只要完全沒有他在乎的東西,他就不受到任何事情的干擾。
但總有些事,是他自身斬斷不了的,所以男人離開了那令他沉淪已久的庇護所,來到了這裏。
列車長似乎注意到了男人的存在,轟隆的列車慢慢地在男人身前的不遠處停了下來,弦樂與歡聲變得更加清晰起來了,男人甚至能聽到那若有若無的呻吟聲。
恍惚間耳旁傳來熟悉的、令人憎惡的笑聲。
那個女人。
賽宗深呼吸,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妄圖不受對方的干擾。
「你的衣品還是那麼爛。」
女人的聲音直接從腦海里響起,四周看去,只有賽宗孤身一人。
他沉默無言,將身上可笑的狗狗裝扮撕的粉碎,只留下一身漆黑的裝束,黑暗深邃無比,賽宗宛如憑空出現的黑色剪影。
賽宗最後留意了一眼那朵小花,隨後沿着列車前進,車門應聲開啟,門後是一片未知且渾濁的黑暗。
黑暗裏,那些歡愉欣喜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了起來,仿佛穿過這道黑暗,賽宗就能加入那永不停歇的宴會裏。
賽宗不喜歡女人主持的宴會,比起宴會,他更願意用獻祭來形容這一活動。
以自身那強烈的情感為祭品,搏得女人的歡心。
是的,她就是這樣的女人。
貪婪的僭主只在乎事物的價值,即便在他人的眼中一文不值,只要僭主覺得它有價值,那麼僭主便願意付出代價。
飢餓的猩紅主母為了飽食感,會不擇手段地吞食所有可以吞食的東西,無論是生命還是死物,只要其具備靈魂,都將是她的糧食。
懶惰的旁觀者是他們之中最為可笑的,賽宗和他比起來,旁觀者才是真正獨立於塵世之外的傢伙,他所渴望的是那飽含詩意的篇章,如同醉心於故事的瘋子,寧願永生困在無限的圖書館內。
至於這個女人……
賽宗穿越了黑暗,映入眼中的並非是狹窄的車廂,而是一處金色的大廳,空氣里飄蕩着酒氣與薰香的味道,男男女女戴着面具、穿着禮服,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翩翩起舞。
有個女人從旋轉的舞蹈中脫身,她邁着輕快的步伐,繞着賽宗旋轉,伸出白皙的手掌,對賽宗邀約着。
賽宗不做反應,即便他是選中者,面對這個女人,依舊充滿了警惕。
和那些棘手強大的敵人不同,強敵們最多為你帶來肉體上的疼痛,可這個女人卻會玩弄你的心智,搜尋着你內心最脆弱的一角,給予致命的猛擊。
賽宗討厭這個女人,很多人都討厭這個女人,但賽宗又喜歡這個女人,每個人都喜歡這個女人。
「好久不見啊,賽宗。」
女人收回了手,雙手背在身後,面具只遮住了她的上半張臉,露出的嘴角挑起迷人的微笑。
賽宗漠然地點頭,忽視着女人那充滿魅惑的聲音。
「你躲了這麼多年,突然出現在我眼前,你想要做什麼呢?」
女人向後退去,重新加入了舞會,緊接着另一個女人從賽宗的身後出現,雙手從背後搭在賽宗的肩膀上,探出頭,在賽宗的耳旁輕聲細語。
賽宗說,「我想知道你的立場。」
「我的立場?」
女人嘻嘻地笑了起來,「你是在準備應對新一輪的紛爭了嗎?」
「你我都清楚,紛爭從未結束。」
賽宗冷冰冰地說道,他很討厭女人這副糟糕的性格,和她聊天總是困難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