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以左 2.城裡的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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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金色瞳目閉攏,赤色的龐然身軀貼着河底淤泥游過,攪動水流。這些隱晦的波動痕跡人類很難察覺,但生活在自然的魚蝦們清楚這一片區域到來了一位客人,它們沒有逃離,倒是不緊不慢地給李熄安讓出路來。
此時還有位婦人在村落河口處清洗衣物,好在這條河流幾十年前擴大了許多,李熄安的身形隱藏在河底讓人們很難發現。那位在洗衣服的婦人也難以想像此時此刻她放置衣服的紅盆下有頭龐然大物正緩緩游過。
離村很遠的山坡拐角,樹林密佈,雜草叢生,這是河流的一處盡頭,赤色的蜿蜒身軀悄然爬上岸,不屬於常態的龐大體型壓低灌木。
鱗片層層扣合,這無人見的角落響起金鐵之聲。
大蛇走地,卻連飛鳥都沒有驚起,樹木上棲息的燕雀只是瞥向地面,絲毫沒有其它動作,仿佛已經習慣。
李熄安在陸地上的迅猛不弱於水中。
一溜煙的功夫,大蛇存在的痕跡就只有被壓低的灌木叢了。
巍巍古山脈,蒼茫雲海間。它在山中行,如在畫中游。赤色匹練蜿蜒大山里,點綴長青,仿若化為群山的一脈。
它的棲息地遠離人煙,坐落於青山極深處。
一路遊走,自然不缺乏其他動物目光的注視,但它們只是注視,連面對掠食者逃跑的舉動都沒有。以前並不是這樣,出現這種類似於幼鹿攔路大蛇的場景是在那場劫雲之後。
這片青山所有的生靈對大蛇熟視無睹,當它游過,便看做一條河,當它盤坐靜止,便看做一處山。甚至會有狼群在它面前圍獵而對它毫無忌憚。所以它才會安心潛入人類村莊,倒是老人院子裏飼養的禽狗對它的存在表現的十分畏懼,這令它稍感意外。
或許是因為被飼養的動物不屬於這片大山,它們屬於人類。
赤色陰影抵達了它的棲息地。
速度實在太快,黃金瞳目被拉長成弧光。
這是一片湖,湖心島的一株參天大樹下便是它生活了兩百年的土地。李熄安潛入湖中,不用隱藏身形的它釋放着野性,龐大身軀在水中狂舞,激起層層疊疊的巨大浪花。他矯矢擺動,如一支赤紅箭矢破開鏡面湖水,直直衝向湖島。這番景象如果讓古人看見了去,只怕要大呼為龍王!
島嶼並不大,地面鋪滿一層薄薄的綠茵,蛇軀游過,帶走草地上的灰塵,這片土地常常不染塵埃。
李熄安攀上古樹,樹像樟樹,樹幹粗壯筆直,大致看上去或許有50米或者更高。枝葉四季都是青色,在半空中伸展猶如天上陰雲降臨在山間。隨着大蛇的攀爬,鱗片與粗糙樹皮摩擦出沙沙的聲響填滿了這片島嶼。
赤色的龐然大物隱沒在了茂密樹冠中。
古樹的分枝承受着李熄安的重量,葉子簌簌落下,幾縷陽光透過縫隙灑在大蛇的鱗片上,照映得蛇鱗晶瑩剔透,有種血玉般的精緻美感。
猙獰蛇首趴在一稍粗的樹枝上,微微低頭,想着什麼。
李熄安其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個什麼玩意,也許是怪物,也許古時的神話傳說真的存在,它便是其一。
兩百多年歲里它還沒有遇見與它相似怪物,所以這片青山理所應當的成為它的獵場。
蛇軀不適合在陸地上搏殺,虎豹豺狼面對笨拙蟒蛇常常有相當大的游斗空間,可這些在絕對的力量壓制下並不是問題,李熄安橫行這座大山已經百年。本來蛇生安逸,更別提他這種大領主,李熄安這百年當蛇的生活可比人生有趣的多。
但它這安逸躺平的心態在幾十年前出現變化,從劫難中新生,融為大山。諸多生靈已經不把它視為食物鏈的一份子,看着它和看着大山本身沒個兩樣。至那以後,它隱隱感覺這片天地有事情要發生,而且這種感覺在近日越來越強烈。
能發生什麼呢?它想。
黃金瞳目緩緩合攏,思來想去沒想出什麼名堂,倒是讓李熄安有些睏倦了。
不論發生什麼,它自己就是變數。
變數是不會懼怕變數的,大不了它從古木中起身,再平盪一遍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