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熄安抽出純陽劍，收劍入鞘，淡漠地注視冠雪承晝猙獰的面龐。

    「你！」冠雪承晝步步後退，

    冰龍法相頭顱被斬，消散在天際，他只得從天上重重地摔下，摔入雪地中。他想支撐自己站起來，可李熄安走過去隨意一腳揣在他本就負傷的腹部，冠雪承晝被直接踹飛出去，在雪地上打了幾個滾，腹部的冰甲開始脫落，混合着鮮血的殷紅。

    「啊」冠雪承晝低吼着，可陰影籠罩了他。

    他聽見了劍身與劍匣摩擦出鞘的輕吟。

    這哪裏是拔出了一柄劍，他分明感到此刻的頭頂升起了一輪太陽，熾熱的火光籠罩他，他跪倒的地方，冰雪融化，大地瞬息乾裂。他的心中世界正在逐步瓦解，對啊，這是他的心中世界，他仍有放手一搏的機會。

    只要解開心中世界的封鎖，這些聖路中祖們會將這裏發生的一切告知。

    他只需要撐到援軍的到來。

    在圍剿九州餘孽上，大荒與天央不分彼此。

    「嗡——！」冠雪承晝釋放自己的心神，解開破碎不堪的心中世界。

    陡然間，飛雪消失，星空重新映入諸祖眼帘。

    他們大喜，全力催動法相遠離，四散奔逃，一時之間皆是法相遁離的流光。

    是的，就是這樣冠雪承晝悶聲笑着，逃吧，逃得越遠越好。

    對方雖然能將自己擊敗，但短時間裏無法歸寂他，到時候攻守將會逆轉。

    可突然，他聽見上方傳來清冷的話語。

    「你就沒有想過與你密謀的那幾個大荒蠻神去了哪麼？」

    鐵一般的爪提起冠雪承晝的頭，將他上半身立起來。這讓這位天央的九像之祖能無比清晰地看見四面星空的模樣。

    一輪黑色的太陽！

    不！

    這不是太陽，這是一扇門，一扇通往九幽的大門！

    冠雪承晝注意到了黑色日冕下盤坐的灰白色神像，它盤坐的蓮台下萬鬼起伏，此時神像的身邊漂浮着三具巨大屍骸，正是先前與他密謀逃出心中世界的三位蠻神。

    然後，哀嚎聲響徹這片星域。

    每一道流光的盡頭佇立着一個漆黑的士卒，律法的力量在涌動。黑色士卒們截下流光，漆黑的火焰引燃諸祖自身，他們一個接一個墜入灰白神像背負的日冕之中。

    冠雪承晝瞳孔猛縮，「律法軍團？」

    「不」他嘶聲道，「你在聖路中如此行徑，必然會被大荒中的律道察覺，你逃不掉逃不掉！」

    「你再聽聽，有沒有什麼聲音？」李熄安拍拍冠雪承晝的左肩，覆蓋細鱗的爪十分輕鬆地捏碎了冠雪承晝的整個肩膀。

    但冠雪承晝已經不在注意這些疼痛了。

    他聽見了海浪聲。

    原來黑色的海洋早已包裹住了這片星域，巨鯨的影子在海水深處遊蕩。

    「你以為這是全部？」李熄安彎下腰，笑着說。

    宇宙在變化，流轉。

    在這片星域中竟然出現了日月交替，群星在不知何時已然遠離。

    李熄安的下一句話徹底擊碎冠雪承晝的希望。

    「這是我的心中世界。」

    虛空之海浮動，離開了木王座，朝着下一個大星域而去。

    李熄安翻閱着星圖，木王座的下一個大星域——璃幽座。

    璃幽座象徵大荒中一支極其神秘的部族，哪怕是羨天親自繪製的星圖也沒有過多的註解，只有一個標明寫下「十祖之首，璃幽璃幽」的一行小字。這也是李熄安踏上聖路以來能夠觀察到的最龐大的一座星域，通體呈現紫色與白色的光澤，宛若一顆鑲嵌在大荒星空中的紫水晶。

    巨鯨遊動，一旁塗山青雨爬過來，興致沖沖地搖晃頭頂現在接近完整的白色花冠。

    她鼓着嘴巴，「殿下，冠雪承晝呢？都沒讓我看你是怎麼霍霍兩拳把他打跑的。當時這傢伙想搶我姑母羨天的名號，結果被我姑母上下兩拳掄飛出去，這場好戲我沒看到，現在在聖路上遇到了，我又沒看到他吃癟的樣子。這讓我以後遇到他和他的後輩弟子怎麼出言挑釁，都不知道說啥。天狐族前輩常常教導，只有依據事實且貼近事實的垃圾話才更能讓他人破防。」

    「你姑母是這樣和你說的？」李熄安說道。

    「不是，姑母很少說垃圾話了，她現在滿嘴情愛，像個土生土長的狐狸。」塗山青雨回復道。

    「我的意思是是關於冠雪承晝的。」

    「哦，冠雪承晝啊，是的是的，姑母說冠雪承晝這小子不安分很久了，結果兩爪子邦邦給他拍老實咯。說什麼哪怕我九像盡失，身負重創，我羨天依舊無敵於塵世啥的。」說完，塗山青雨還演示了幾下，對着宇宙回了幾拳。

    「但她和我說要小心冠雪承晝這個傢伙，這個傢伙並不簡單。在天央時，她用秘法引動帝相才將其擊退，讓其對九天的位置死心。」

    「這這樣嗎？」塗山青雨小臉呆滯。

    「對了，殿下給我講講怎麼擊退冠雪承晝的唄，我以後會天央了好去他那裏再講一遍，氣死他！給他道心都氣炸咯！」

    「沒這個必要。」李熄安搖頭。

    「為啥？」

    「你不會在天央遇見他了。」

    塗山青雨一愣，僵硬地偏過頭，眼睛瞪得老大，連瞳目里淡粉色的虹膜都看的一清二楚。

    「是我想的那樣嗎？」塗山青雨將手掌合攏在脖子間比了個咔嚓的手勢。

    李熄安點頭。

    他目光向上偏移，古樹的影子若隱若現，其中一枚刻着冠雪承晝的玉牌晃動着，帶着些寒意。

    還有數之不盡的願力海洋儲備在饗食眾仙相的玉牌中。

    這些願力全部被封鎖，他沒有銷毀這些祖的屍身，將願力保留下來，等待他再見到曾經故友的那一刻，暫且當做離別如此長時間的補償禮物。

    他知道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