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以左 144.光明行者,淵之九陰
沿着山體的石道一路往下走,穿過厚雲,見證日月遠去,一切顛倒,天成地,地成空!
這是一種玄妙至極的佈置,用來當做一個封印。複雜的梵文如星辰排列在雲層的背後,構成一個巨大完美的圓弧。在李熄安走過石道時,這些梵文會出現輕微的波動,似乎是在識別他,確認他是否有資格繼續向下。
李熄安打開了宙法,拖拽着燃燒金焰不斷向下。
他感受到一扇大門的打開,大門的背後藏着一頭陰冷至極的蛇。
再往下走,冰冷的風從黑暗深處吹來。李熄安看見五大元素凝聚到極致形成的璀璨結晶往外延伸,宛若一朵巨花。所有的花瓣拱衛着中心的巨樹與逆生的宮殿,無數金色的鎖鏈從山壁里的佛像上牽引過去,將那朵結晶花朵層層封鎖,如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網。
只是一瞬間,李熄安的宙法產生了共鳴,他與一隻森冷的金色豎瞳對視,那隻豎瞳忽的裂開,變化成蓮花的紋路。
共鳴在下一刻消失了。
李熄安呼出一口氣,凝視鎖鏈連接的宮殿。他目力極好,在這片天地允許他進入封印之地後便能看清繁雜梵文隱藏的存在。巨大的龍形生靈盤踞宮殿邊,神聖的古樹落下葉子覆蓋他的鱗片,好像為他的休憩蓋上一層棉被。
巨龍本是閉着眼的,但如李熄安感應到他一樣,巨龍同樣知曉了一位客人的來訪。
沿着鎖鏈往下,李熄安輕易地來到了結晶花朵的中心。他凝望那座巨大巍峨的宮殿,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崑崙。這座宮殿的結構和模樣與崑崙的青銅城很是相似。在他腳尖點地的剎那,巨龍行動起來,蜿蜒起龐然身軀掀起狂風。
李熄安終於見到了與他最為相似的可能。
燭九陰終於見到了與他最為相似的可能。
獨目赤龍垂下頭顱,他戴着黃金面罩,卻並未遮掩住那隻刻滿劍鋒的眼睛。黃金面具的前沿是一個類似嗤笑的人面,獨目赤龍森嚴而無表情,卻因為這張面具染上妖鬼般的魔力。
黎仙站在古樹下,寬大的衣袍如流雲般燃燒,從袖子處卷出火星。他全身籠罩在神秘莫測的金色火焰中,璀璨奪目,就如光明本身。他收攏長袖,將雙手藏進袖子裏,那目光寧靜悠遠,仿佛午後的平湖。
兩種最強大的可能,他們本是彼此歸一道路上最大的障礙,但他們的相遇並沒有腥風血雨,他們早在一個紀元前便已熟識。燭九陰率先開口,他凝視黎仙,道:「黎仙,好久不見。」
「燭九陰,你如今也不賴。」李熄安輕笑。
「我等你很久了,你來的太慢。約莫再過一千年,太虛囚籠就無法裝模作樣地封印我了。」巨龍低聲說道,他聳動身軀,鐵鱗摩擦發出巨響,連帶着他身上的樹葉也簌簌落下,像一場零落的大雨。
繁櫻般的樹下,竟是故人的重逢。
兩種最強的可能性,他們是最相似的生靈,承擔同一個過去。
多元的宇宙里連一個志同道合的同伴都難以尋覓,而他們什麼都不做,彼此就是最熟悉的存在。這樣的他們也許最後會成為難纏的敵手,但在真正的敵人還未消亡之前,他們似乎沒有理由同室操戈。
燭九陰暴虐地侵蝕諸多宇宙,以肉身橫渡黑霧,撕開宇宙外殼,他永無止境地殺戮自己的其他可能來強大己身,因為這些可能性毫無用處,不如成為他歸一的養分。但當燭九陰遭遇黎仙時,他並不介意與這樣一個存在同行一段路,哪怕路的盡頭是互相舉起刀劍。
「你將一切都算進去了,歲月尊位當真就這般可怖麼?」燭九陰陰冷的目光籠罩李熄安,他的語調低沉而沙啞,像即將出鞘的刀劍。
「好像任何與你的歲月重合的生靈與故事都是你書寫的一環,是你棋局中的一子。事情發生至現在,連太虛都祭出來了,呈現出原始宇宙的雛形。命定般的歸寂,所有人的命運都成為一個巨大機器下嚴絲合縫的齒輪,而這都是因為你。按照至尊們的說法,你現在已經可以上桌吃飯了。」
「如果將這個宏大故事比作江河,我只是一個泛舟人,江河之水來自四面八方,非一人能左右。」李熄安搖頭,「說起來,太虛之中的收穫如何?逝去的仙佛都在這座天圓地方中,如果那個老僧說的是真的,仙佛是比寂照更古老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