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以左 112.鑒月川
萬千星辰投影鑄造又破滅。
蜿蜒無盡的龍形盤踞,披着血色重鎧的神像提劍,橫簫奏響古老音律,潮起潮落擊碎大星意象。
連這片皇道領域在這股音律下不穩。
神像揮劍,在赤蛟身軀上留下直逼脊骨的劍痕,而龍形咆哮,撕扯下了神像的左臂。
神像竟也是有血與骨的。
這一剎那真一骨血噴薄而出,又為大地添上抹紅妝。
原始野蠻的搏殺上演在這片土地。
兩尊可稱無敵者的生靈不再拘泥於法與法間的較量,他們發現最能重創對方的是貼身搏殺,劍與牙,甲與鱗,有時神像一拳將龍形轟進山脈,爆發悶響,有時龍形劈下如斧長尾,扯出神像化出的臟器。
兩者間最兇狠的一次就在剛才。
赤蛟脊骨受創,神像斷掉左臂。
「你媽的,小子,不得不說你比我當年能打。」神像怒罵,或者是誇讚。
「哪怕妖族天生的身軀強橫,但不是這麼強橫法。在我所經歷的歲月中也找不出幾個能與你的身軀強度比擬的,不錯,不錯!我很盡興!」
一方大鼎在神像話音未落之際筆直砸向頭顱,悶雷聲乍響!
氣浪澎湃吹散空氣中因滿溢而遊動的靈。
赤色龍形迅猛如電光。
蛇形身軀的力量始終在累積,直到時機來臨時爆發,襲擊快到無法想像!赤鱗如刀切割血色重鎧,李熄安順着神像身軀蜿蜒爬上,無與倫比的力量擠壓神像的每一寸皮膚,要壓碎骨骼臟器!因為體型相近,古老原始的狩獵方法得以奏效。
神像咆哮,紅瑪瑙般的眸子裏滿是怒火。
「小子,你比我還陰損!」
橫在天際的金色長簫振鳴,潮水般的音律響徹天地間,牽引了某種東西。
蛇一般的黑影從神像的重鎧里游出,它們撕扯着赤蛟的鱗片血肉,同時隱藏在鱗片縫隙中的魚龍們魚貫而出,卻沒有阻攔,與漆黑活靈廝殺在一起,它們轉頭吞食神像上的願力。
李熄安的身軀近乎支離破碎。
「你才是賭徒吧?」神像在笑。
赤銅骨面垂落至神像臉前,裂開了惡鬼般的笑容。
「我知道神像中還供奉着這種古老活靈,但你這麼肯定它們一定會幫你啊?」
異香味瀰漫。
神像也捕捉到了蔓延開來的奇異暖香。
太古怪了。
群蛇在那股異香下發瘋,它們不再吞吃破壞蛟龍的血肉,轉而掉過頭來啃食神像!它們瘋狂,那種血液對活靈有天然的吸引力,不是吞食,而是臣服,自內心極深處升起的臣服之心。
供養了千萬載的活靈轉瞬間成了他人之物。
「有點意思……」神像的聲音開始漸漸變小。
蛟龍的身軀在縮緊,神像當然不會像曾經狩獵的獵物那樣窒息而死,李熄安是要將這座神像壓成齏粉!這具身軀從來都是他最強大可怕的武器!
點點金芒逸散,是崩碎開的願力。
金火燃起,血肉在火中飛速自愈,鱗片重新生長,猙獰如刀戟。火流轉着,李熄安漠然以金火為輔助,魚龍為主體吞食了漆黑活靈。因為他血而瘋狂短暫倒戈的存在罷了,蛇群般的活靈們還在暢飲,假想神像是赤蛟血肉就被燃盡在火中,被更可怕更古老的活靈吞食殆盡。
「還不打算留下的你的名字麼?」
惡鬼般的赤銅面具逼近神像的破碎面龐。
「一座骨像罷了。」
「赤蛟,不,名為南燭對嗎?」
「我期待你墜入深淵的那一刻。」神像視線黑暗,因為那張赤銅的臉張開嘴,擰下了神像頭顱。
血色身軀隨之崩碎,化作最純粹的願力。
大地上的破碎臟器,手臂,還有李熄安口中的頭顱皆作流光。
鋪撒進了皇道領域中,星辰投影愈發真實雄渾。
方才踏入極宮境的李熄安在這股力量下又被推動了一步。這是極致暴力的推動,這些願力大部分沉積在皇道領域內還未發揮出真正的作用。
無可撼動者的真一骨像,哪怕損失了幾乎絕大部分的願力也有如此數量與質量。
李熄安深呼吸,龐然的龍形吞吐雲霧。
這還不是結束。
他騰空,金火披覆,載天鼎懸浮,皇道領域加持至頂峰。
望着橫亘天地間的金色長簫,李熄安知道真正的賭局現在才開始。
…………
「咚——!」一聲擂鼓般的巨響。
「咚——咚——咚——!」巨響連續,聲音太大了,四面八方都是這種巨大響動。仿佛有人在以地為鼓以天為錘奏響他所需要的節拍。
響徹世界之外。
當這股有規律的巨響聲一直蔓延,李熄安意識到了。這不是擊鼓聲,這是心跳!
「咚——!」
天黑了。
那存在光是佇立便令一切光芒消退。萬物在他眼中唯有暗淡,皆因這存在是光亮,金色,純粹的金色。如熔岩如黃金如太陽。他比山嶽巍峨,氣息鋪天蓋地!
一個披着白衣的男人安靜地接過那隻長簫。
盤坐在法身下自顧自地吹起來。
萬靈寂靜,俯首。他的氣息已橫亘世間。太行群山並起,男人身上的金光在崩碎,現世規則磨滅法身。
一曲悠揚的簫曲吹響了,李熄安聽得真切。與此同時,隨着那首曲子,法身動了。
方圓萬里的靈皆席捲一空,匯聚成他的法。
出現的法越強金光崩碎的越嚴重,那男子出現不過一刻瞬間,法身的金光就暗淡到如殘燭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