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寵記 第1章
更新:11-22 06:33 作者:九月輕歌 分類:玄幻小說
暮春的上午,斜雨瀟瀟,飛花點點。
章洛揚站在窗前看了會兒雨景,轉到書案前,親手備好筆墨紙硯,臨摹一張字畫。兩名丫鬟只是看着,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清楚她一定會搖頭拒絕,索性不白費功夫。
是昨日的事,大夫人將這院子裏所有的下人都換了。她們是初來乍到,章洛揚沒拉攏的意思,賞錢分文不給,話是能免則免。
兩名丫鬟時不時地看一眼章洛揚,越看越黯然。
什麼叫做紅顏薄命,她正在現身說法,偏生渾然不覺。很多時候,她是木訥遲鈍的人。也正因此,讓冷眼旁觀的局外人更加同情。
有小丫鬟跑進來通稟:「大小姐,沈大小姐過來了。」
章洛揚看向小丫鬟,片刻後才道:「請。」
沈家大小姐沈雲蕎,是章洛揚唯一的閨中密友。
十二年前,章洛揚兩歲,雙親和離、父親再娶,母親就此不知所蹤。
十年前,沈雲蕎五歲,生母病故、父親外放,她到了章府寄居,一住便是七年。
三年前,沈老爺回燕京為官,沈雲蕎才得以結束寄人籬下的歲月,但是能夠視為親人的,只有同病相憐的章洛揚。是因此,閒時常來找章洛揚說體己話。
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兩個人的淵源,更知道沈雲蕎性情難相與,見到她的時候,總會平添三分謹慎恭敬。
沈雲蕎走進門來,徑自到了桌前,奪過章洛揚手裏的毛筆,「別忙活了,跟我說說話。」
章洛揚微笑,乖順地點頭,「嗯,好。」
丫鬟看着這兩個人,只覺得對比鮮明:沈雲蕎生得劍眉鳳眸,眉宇間英氣十足;章洛揚則是柳眉杏眼,如煙雨中的清艷蘭花——便是常見,還是奇怪她們怎麼會成為密友,完全就是南轅北轍的性情。
茶點上來,沈雲蕎反客為主:「你們下去歇歇,有事再喚你們。」
章洛揚房裏的丫鬟稱是退下,隨沈雲蕎進門的兩名丫鬟卻去了門外守着。
沈雲蕎拉着章洛揚進了內室,落座後就給了好友一記鑿栗,低聲道:「你居然還有閒情寫寫畫畫?知不知道大禍臨頭了?」
章洛揚蹙眉,揉着作痛的額頭。
「你這個小書呆子!」沈雲蕎恨鐵不成鋼地瞪着章洛揚,語聲更低,「你們章家二小姐、大少爺在外闖了禍,章二小姐被人輕薄了去,但她只說是章府的閨秀。這事情是前幾日出的,外人只知道章府千金在外面壞了名節,卻不知到底是哪一個,照你看是誰呢?」
章洛揚垂了眼瞼。
沈雲蕎自問自答:「不管是誰,都不會是你二妹。你繼母的掌上明珠,怎麼能做出那樣的醜事。」頓了頓,又道,「你房裏的下人都換了吧?我可是一個臉熟的都沒見到。你繼母打的什麼主意,你還沒品出來?我們這些章府的親朋都看出端倪了。」
「都知道了?」章洛揚訥訥地道。
「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沈雲蕎險些又抬手教訓她,「那武安侯世子脾氣暴躁、放浪形骸,還有斷袖之癖,相好的都養到府里去了,三年死了兩位夫人,房裏的妾室也沒了好幾個——你要是嫁給他,還不如此刻就一脖子吊死!」
「這些……我知道。」章洛揚這才抬眼看着沈雲蕎,「但是,府里府外都沒人給我做主。尋死覓活沒用,還不如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沈雲蕎聞言神色一緩,「裝糊塗於事無補,你有沒有什麼打算?」
「反正我是不肯讓她們如願的。」章洛揚表態之後,岔開了話題,「你不是說你繼母正在給你張羅親事麼?怎樣了?」
沈雲蕎打鼻子裏哼了一聲,「能怎樣?我自幼喪母,不過是個累贅,要我遠嫁去外地,給個半截入土的人做填房呢。」
章洛揚追問:「那你是怎麼打算的?」
「有打算,還沒下決心。」
「雲蕎,我……」章洛揚語氣遲疑,眸子卻是熠熠生輝,「我想逃走,離開燕京。」她抿了抿唇,「眼下我是在等我爹一句準話,他若是也不管我死活,那我就再不需顧及什麼。」
「真的麼?」沈雲蕎握住章洛揚的手,一點點加重力道,眼中流轉着喜悅的光芒,「你這個小書呆子,這次居然跟我想到一處去了——不,是與我的心跡完全相同。」
「每日想着法子賺錢的人,哪裏配叫做書呆子?」章洛揚認真地糾正,「你這樣說不對。」
沈雲蕎笑着捏了捏她的臉,「好,日後只叫你小呆子,這總成了吧?」
章洛揚無奈,「橫豎你都沒好話。」
「還是說正事。」沈雲蕎笑意微斂,眼神黯然,「我爹那邊是指望不上的,本就沒怎麼管過我,加上我繼母的挑撥,他才不肯給我做主。我從最初就打算着逃走,只是放心不下你。起先我以為,」她垂眸看着章洛揚的手,「以為你能安穩過活,實在是沒想到,竟出了這樁事。既然如此,你今晚就找你爹說說這件事,也好早些有個決斷。」
「我會的。」
「你呢,要這麼想——若是你爹給你做主,你就儘快想法子搬出這是非之地;若是相反,你權當我是你的情郎,我們私奔去別處安身立命。」沈雲蕎一面說,一面笑了起來,「說起來,日後我們盡可以喬裝成小夫妻啊,你就當我的小媳婦兒。」
章洛揚睜大了眼睛,「那怎麼行,我這麼笨,你會被氣得英年早逝的,再說了,我……」
「閉嘴!」沈雲蕎沒好氣地揉了揉她的臉,「不准跟我說那些沒道理的混賬話!真像你說的那樣,我到此刻還能好端端地跟你說話?」
「但你過得並不好啊,你看你的婚事就……」
「呆子呆子呆子!」沈雲蕎沒輕沒重地拍着章洛揚的額頭,「再胡說我就跟你絕交!」
章洛揚像是一隻被動挨打的貓,閉着眼睛向後躲閃,唇角卻彎成了愉悅的弧度,「我再不說了還不成麼?」
沈雲蕎這才罷手,「算你識相。」
「好了,還是說正經事。」章洛揚忐忑地道,「我這幾年賣繡活,只攢下三百多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