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音樂家 第一百五十六章 鍾,野蜂飛舞(5000)
「轟!——」
唐·耶圖斯這聲孤零零的叫好,讓積蓄的能量一下子被開閘泄洪。
「bravo!」「bravo!」「bravo!!!」
雷鳴般的掌聲排山倒海呼嘯而來,而當席林斯大師走下指揮台,與范寧握手並謝幕時,這已經極高的聲浪,居然又硬生生被拔高了一大層,幾乎快要掀翻廳頂!
「我的標題仍舊…仍舊過於審慎和小心翼翼,《提歐萊恩文化周報》在立刊時發出過『毫無保留地頌揚藝術真理』的宏遠與宣言,如今這份宏願正在漸行漸遠…」
這位手掌拍得有些發麻的主編,開始覺得自己近年是不是越發保守了:「『狂妄』與『務實』用詞能保證我的新聞稿不出烏龍,但絕對談不上『毫無保留地頌揚藝術真理』!這哪是什麼『小小的致敬』或『先行嘗試』?自謙的美德蓋不過他人的讚譽,『小』的形容詞充其量只能描述其篇幅與結構的精簡,但具備崇高的要素一應俱全,這是『小而偉大的致敬』,以及將他《第二交響曲》的靈感之光『提前地向聽眾慷慨投射一束』!!」
「我的標題永遠都不失水準。」在現場大受震撼的《霍夫曼留聲機》資深記者費列格,此刻因自己那攻守兼備的起名技巧而頗為自得,「…若作曲家的答卷不盡如人意,那麼《N2與G9》體現的是顯著對比與尖銳批判。而現在既然這位范寧先生成功地探討了一次崇高,同樣的標題,讀者的解讀就發生了變化——認為我們具備雪亮的眼睛,且有充足的理由預測他之後的《第二交響曲》可以與那首『最高峰』相提並論…」
樂評家永遠是最理性的那部分人,但起立鼓掌的兩千餘名聽眾中,那六七位足以主導樂評界80%輿論導向的大咖,此時在震撼之餘也各懷起了別樣的情緒或心思。
席林斯大師並沒有先行謝幕,而是微笑站在一旁,與台上的藝術家和台下的聽眾一起拍手。
范寧依次走至舞台面向不同樂迷的幾處位置。
他伸臂、按胸、鞠躬謝幕,歡呼聲一浪接着一浪湧來。
「這位作曲家和鋼琴家是今晚精神世界的引領者!」
「這已不單單是音符、音樂和藝術了!這是一種超越時空、地域和文化界限,存在於每一個人心中的高貴力量!」
更一般的聽眾們把心中奔騰不息的感動與讚揚,盡皆化作了更熱烈的掌聲與「bravo」聲。
美妙的藝術、神聖的恩典、愛與力量的聯姻…那些光芒四射的旋律,激動人心的歌詞片段,仍在遠洋而來的《雅努斯之聲》特約樂評人漢森立克心中迴蕩。
很顯然,這場新年音樂會帶給聽眾們的,已經全然不在享受、節日、喜慶的層次了。
它的意義已經接近崇高、真理與人類的終極歡樂。
之所以要用「接近」這個詞…
「第二繼承人!」「吉爾列斯第二繼承人!」
台下的「bravo!」聲以及指揮家和鋼琴家的姓名聲中,竟然開始夾雜了部分樂迷這樣的呼喊聲。
要知道能有資格被稱為「掌炬者」或巨匠繼承人的,只有可能是低一級的大師,他們自發地將范寧的稱號置於席林斯之後,那麼對這首「小貝九」的評價態度就相當明顯了!
——這世上已經有極少數人,對范寧的「格」有了「新月」的認知。
當然,這並不意味着范寧就升格了「新月」。「格」是世人對藝術家認知與銘記程度的總和,「極少數人認為」和「幾乎所有人認為」中間相隔的程度,有人一輩子無法跨越,有人在生前跨越成功但又在死後被時間所淘洗回落。
準確來說,這場演出是進一步鞏固了范寧「鍛獅」的層次。
台上的藝術家們開始接受獻花,也有很多聽眾從後方的台階繞行其上,將大捧大捧的花束送給了那些穿禮服禮裙的合唱團員們。
這些少年少女剛剛從登台的緊張中緩過來,此刻只覺得自己從未受到過這樣熱情的待遇,神色靦腆又語無倫次地向樂迷們道着謝。
台上過於熱鬧!
當然,交響樂音樂會本來就人多熱鬧,但以前的演出,從未有今晚新年音樂會這麼多人、這麼多要素同時登場!
——今天能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