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總，您這消息可真靈通。我們這也剛出台的規定，我手裏這筆外匯確實沒發放出去……一方面是需要的單位太多，另外一方面就是條件更苛刻，大多數企業都不願意接受這條件……」

    孫銘盛沒否認。

    對方既然知道，也拿出來說了，肯定知道內幕。

    否認也沒用，反而可能會引起誤會。

    作為體制內混了幾十年的人，這點還是明白。

    轉而大倒苦水。

    不是我不給你們審批外匯，條件怕你們接受不了……

    一旁的王宏偉徹底呆了。

    謝暘是怎麼知道的？

    為什麼消息比自己還靈通？

    「不就是16%的貸款年利率麼？不就是需要用外匯償還麼？另外就是公司資金都從土川銀行走麼？」

    謝暘一臉平靜地反問。

    好像這並不是什麼苛刻的條件一樣。

    高達16%的貸款年利率，得還鵝幣啊！

    宏偉機械一點出口業務都沒有的，哪裏搞外匯？

    謝暘哪來的底氣？

    公司所有資金都得通過土川銀行……

    果然還是年輕，根本就不知道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

    「謝暘，這……」

    他剛想開口讓謝暘別衝動，這條件確實不能答應。

    「王總，這些條件並不是很苛刻……普通貸款年利率的基準利率都將近9個點，一般商業銀行都會上浮，最高的，現在利率到了20個點吧？」

    謝暘直接打斷了王宏偉的話。

    王宏偉懂個球。

    要是用夏幣在黑市裏面換鵝幣，可能二十個點都不止，關鍵還不是那麼可靠。

    王宏偉沒有接觸過，甚至都找不到外匯兌換的渠道。

    謝暘卻知道。

    只因為他原本的朋友圈子裏有不少都是這年頭靠着國際貿易起家的。

    別說16個點的外匯，哪怕是40個點，甚至50個點，能搞到外匯，都會同意。

    甚至，很多的出口企業就靠着退稅、退匯帶來利潤。

    王宏偉根本就不知道出口的香。

    聽到謝暘的話，王宏偉差點炸了。

    工廠是自己的！

    即使有漢森公司的二手數控設備抵押，可依然也是抵押宏偉公司啊！

    孫銘盛也蒙了。

    面對16%的貸款年利率，大多數公司都覺得高，難以接受。

    還得用外匯償還啊。

    宏偉機械廠是沒有外匯業務的……

    此刻，孫銘盛更是相信謝暘是某個高幹家庭的子弟，對於這些事情都不了解。

    可能，在家裏聽到長輩聊天的都是更龐大的數額……

    「謝總，利率確實不是很高，外匯貸款得用外匯償還……目前，宏偉並沒有任何外貿業務……」

    孫銘盛作為一個支行的負責人，也是清楚規矩的。

    本來就對宏偉機械了解。

    沒有對外貿易，也沒有國際上的來料加工或是來樣加工……

    不管謝暘背後是多大的高級幹部，可銀行得審查的。

    「謝總，如果有外貿加工訂單，只要能達到我們本金的額度，這款，我都能放給您……您也知道，咱們現在這塊……」

    既然對方大有來頭。

    也能理解。

    孫銘盛沒說得太直接。

    「孫行長，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們行，雖然規定一定得外匯償還，如果我沒記錯，應該也有補償條款，只要貸款抵押物價值高於外匯1.5倍，實在不行，到時候可以按照國際匯率上浮10%用本幣償還……」

    謝暘一臉平靜。

    現在沒有外貿業務。

    同樣也沒有外貿加工合同。

    僅僅靠着口說他們有多少多少的外貿合同，或是畫大餅說有了這批設備可以承接多少多少外貿加工訂單。

    那玩意兒，沒用。

    「……」

    聽到謝暘這話，孫銘盛徹底被震撼到了。

    土川商業銀行，是一家以營利為目的的銀行，一切都是商業化。

    放貸外匯，肯定想要收回來外匯。

    土川作為改革開放最前沿陣地，對外貿易增長很快，對外匯同樣需求也不少。

    可很多需要進口先進設備的企業，產品都不出口。

    才有了這樣的政策出現。

    摸着石頭過河，誰都沒經驗。

    內部的事情也都只有支行長級別以上的幹部才知道。

    謝暘居然知道！

    「這麼高……」

    王宏偉肉痛不已。

    外匯貸款本來就16%的年利率，要是再上浮10%，這得多少錢？

    倒也沒有表現出來。

    「老孫，這就是你不對了，咱們好歹也是十多年的交情，從你還在信用社咱們就有了交情……這可關係到我廠子的生死……」

    王宏偉抱怨着。

    孫銘盛想解釋，也沒法解釋。

    「要不，還是貸本幣？利息也低很多，可以只要10%……」

    孫銘盛沒有理會王宏偉。

    有些忐忑地問謝暘。

    這年輕人，有着與自身年齡完全不相符的沉穩，加上對謝暘神秘身份起了好奇，還想試探。

    「不，就要外匯！」

    謝暘的聲音很輕。

    稚嫩的臉上浮現出了跟他這年齡完全不相符的堅定、老練。

    甚至神色都沒變化一點。

    這一刻，王宏偉跟孫銘盛都感受到了從謝暘身上傳遞出來的壓力。

    謝暘很清楚為什麼會這樣，他也是這樣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