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第四百三十三章 微妙的口供

更新:08-01 06:00 作者:月關 分類:軍事小說

    readx;    程靈重重地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道:「這樁案子,大理寺已經審過了,刑部也已經審過了,本來就不需要再從頭到尾地質詢一遍,如果楊郎中這般審訊,這堂三司會審莫非要審到猴年馬月去麼!」

    楊帆攤開雙手道:「照程寺直這麼說,那麼咱們都不需要提犯人上堂了,只需你我各自取出本衙門的訊問筆錄來,大家比照着瞧一瞧不就成了麼?」

    程靈怒聲道:「本官是說,擇其重要!」

    楊帆振聲道:「本官以為,這很重要!」

    御使台的趙御使忙打圓場道:「好啦好啦,既然楊郎中以為有必要再問一遍,那再審一遍就是啦。」

    程靈嗔目道:「這麼說,你御使台是要站在刑部一邊了?」

    趙久龍勃然大怒道:「豈有此理!本官是說,既然兩位一個覺得有必要,一個覺得沒必要,那麼再審一遍也不過就是費些功夫,可是依你程寺直之見不許犯人陳述的話,楊郎中少不得要說你一個辦案草率,兩相權衡,當然再審一遍妥當,怎麼叫做我御使台與刑部站在一起了呢?」

    楊帆連忙解勸道:「兩位消消氣,都不要發火啦。三司會審所為何來啊?就是叫咱們三司共審,最後統一意見嘛,所以到最後咱們三法司必然都是站在一邊的,何必為此爭執不下呢?」

    程靈和趙久龍同時冷哼一聲。袖子一拂,頭便扭向一邊。

    楊帆咳嗽一聲,對常之遠道:「常之遠,你慢慢說,不要着急,不可疏漏一處。」

    常之遠見他面色和藹。膽氣便壯了些,答應一聲,細細解說起來。直到此刻,常之遠也未認出這個楊帆就是那天晚上為他娘親解圍的刑部官員,只管將他和娘親逛街時遇到潘君藝。潘君藝調戲他娘親的經過一一說來。

    聽到一半,趙久龍忽道:「且慢!你說當時有一個刑部公人為你娘親解圍,這人是誰?」

    程靈也道:「不錯!楊郎中,你們刑部有沒有這麼個人?本官懷疑,七夕那晚並不曾發生過什麼,很可能是常家欠人錢財又無力償還,所以反咬一口。哼。刁民嘛,為了賴債什麼手段使不出來!」

    楊帆肅容道:「常之遠所言確有其事,當日,就是本官與……娘子同游定鼎長街,救了他們母子。」

    常之遠聽了也不禁驚在那裏,仔細看看,才隱約覺得此人確與那晚義施援手的那人有些相似。


    楊帆嘆道:「本官那晚在天津橋畔救下了他們母子,當時雖然天色昏暗,橋畔燈火不夠明亮,可我還能記得這個孩子的模樣。此事,乃本官親眼所見!唉,當時以為打跑了那登徒子也就是了,誰知後來竟會引出這麼多的事情。」

    程靈和趙久龍倒沒想到居然那個人證就在現場,這個質疑再也無法提起了。詢問確證之後,只好聽那常之遠繼續陳述。

    楊帆堅持要從七夕那晚講起,當然是為了坐實潘君藝用心不良。否則這件案子的起因就成了一起單純的因為索債而釀成的悲劇,他對這相關的兩起案件的判決,其道義基礎就蕩然無存了。

    大理寺當初問案時,本就有意偏袒潘家,所以根本沒有認真查證這位相關的刑部公人。他們刻意地把重點放在了「索債—殺人」上面,不想牽扯太多。不曾想當晚的見證人橫空出世,居然就是本案主審,他和常家既不沾親也不帶故,這個證人大可做得。

    程靈無奈,只好打起精神,試圖在接下來的案情中找到對自己有利的東西。可是他聽那常之遠陳述着,卻是越聽眉頭皺的疙瘩越大。

    常之遠講的很細緻,諸如潘君藝逼迫常家償還賭債,他的父親如何悲憤理論,如何發生口角,潘君藝廝打中如何扼住他父親的喉嚨,他父親臉孔漲紅幾欲窒息,他上前救父時被潘君藝一把甩開撞在棺木上,如何順手抓起靈位衝上前去擊打,胡亂擊打一番後如果發現潘君藝頹然倒地,腦後有血……

    程靈越聽越不對勁兒,這樁案子在大理寺時就是由他審的。那時常家父子的口供與現在相比並沒有什麼不同,可又大大不同。說它相同,是因為事情經過一模一樣,說它不同,是因為……他現在說的太細了!

    當初在大理寺的時候,常之遠的口供很簡單,就是講潘君藝登門討債,他和父親正為亡母燒紙,父親憤怒之下與潘君藝發生了口角,兩人廝打起來,他又驚又怕,上前拉架,因為年幼體弱,被潘君藝甩開,就拿起……

    現在說的過程並無二致,只是加了一些描述性的詞兒,諸如父親被「扼住喉嚨,」「臉孔漲紅幾欲窒息」,他被甩撞在棺木上,「順手」抓起靈牌,「胡亂」擊打幾下,待潘君藝倒地後,這才「猛然發現」他腦後有血……

    只是加了幾個形容詞,給人的感覺就是他的父親在廝打中要被潘君藝活活掐死了,而他上前解勸卻無力阻止,驚慌之下順手抄起靈牌,只是想要阻止潘君藝行兇……

    程靈當然清楚在判決時這些關健詞意味着什麼,他立即很敏感地就這些細節反覆質詢起來,雖然他貌相莊嚴,板起臉時更加駭人,那常之遠被他駭得小臉慘白,渾身哆嗦,但是對於這些陳述始終沒有改口。

    程靈的反覆確認,反而讓這些小細節在供詞筆錄中顯得更加明顯了。

    楊帆本來就沒有教這個常家小子作偽供,這種老實巴交且又年輕識淺沒甚麼見識的孩子,如果你教他一些偽供,根本不需要動刑,那些有經驗的司法官員只消動上一點訊問技巧,就能套出虛實。

    楊帆……只是對他做了一點小小的啟發而已。

    常家父子都是笨口拙舌的人,或者說,以他們的素質,不知道供述時該怎麼說、說些什麼。再加上當時的場面太過激烈,他們身為局中人,肯定會忽略一些東西,於是他們在供述時,就只能幹巴巴地講個粗略的過程,這一來,旁人自可在細節上大做文章。

    楊帆前些天在二堂審問這對父子,反反覆覆、來來去去,顛顛倒倒,其實就只做了一件事情:誘導性發掘!

    楊帆把他父子二人忽略了的細節都給挖掘了出來,把他父子二人已經無法記起的空白部分在一次次的詢問、提示、假設、推測中幫他們



第四百三十三章 微妙的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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