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風流人物 戊字卷 第一百三十節 險路
縮着腦袋抱着雙臂的灰衫男子,時不時的往一邊瞅一眼,看着那廝優哉游哉的進了食肆,他才和對面一個裹着一身褐色棉袍的傢伙打了一個眼色,那個傢伙有些不悅的跺了跺凍得發木的腳,繞到了食肆後邊去了。筆言閣 m.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好半晌棉袍男子才從後邊繞了出來,給灰衫男子打了一個手勢,示意後邊沒有後門。
灰衫男子這才進了食肆。
先開布帘子,撲面而來的熱氣兒讓灰衫男子忍不住精神一振,凍得已經有些失去知覺的臉頰在熱氣熏烤下有點兒發癢,他忍住沒去撓,而是用目光尋找着目標。
食肆堂子不算很大,但是內里卻幾乎坐滿了,還剩下幾張散座,只能拼着坐了。
外間沒尋找到蹤影,灰衫男子也不着急,沿着過道尋了一圈,終於在內間的角落裏看到了目標。
看見目標一個人要了酒菜,旁邊的僕從在另一桌陪着,灰衫男子也就心裏踏實了。
內間他看了,除了一處窗戶,不太可能出去,屋裏的人基本上沒什麼可疑的,他便退了出來,給夥伴打了個手勢。
二人便在外邊靠近門口的一桌要了酒菜,吃將起來。
對於二人來說,一年到頭就這麼輪番看着,的確有些膩歪了。
上邊的要求也很簡單,第一不能讓對方跑掉,如果失蹤,第一時間上報;第二,要觀察來和他們接觸的人,如果有外人陌生人,那就要立即跟蹤發現。
只是這廝成日裏喜歡四處招搖,整個京師城中的好去處,都被這傢伙給去遍了,弄得他們也是疲憊不堪。
楊可棟深吸了一口氣,總算是把盯梢的人給安撫住了,他給旁邊的僕從使了一個眼色。
僕從收到暗示之後,迅速和身旁另外一個人換了外衣,然後再與楊可棟換了位置,旁邊一桌三個人立即補了一個身形相若的人過來。
這個時候正是最熱鬧的時候,裏邊火盆燒得正旺,不少人穿衣脫衣,誰也沒有注意。
楊可棟這才能抬起目光打量面前這兩人。
一個人明顯身份更高一些,面頰修長,皮膚白皙,目光銳利,手中捏着一串珠子,但瞟一眼對方的手,就知道那是一雙能持刀拿弓的手,看年輕似乎比自己還應該要小几歲,楊可棟有些驚訝。
另外一個人儀態閒適,無論是手上的玉扳指,還是握着的摺扇,以及腰間的玉佩,都感覺此人更像是京師城中的一位高門大戶士紳。
從幾年前自己被父親主動留在京師城作為人質時,楊可棟就已經練就了一份火眼金睛和隨機應變的本事。
大周龍禁尉盯得很緊,自己身邊的幾個僕從都被龍禁尉認熟了,經常去的幾個地方也都被龍禁尉安設有釘子,所以走到哪裏都難以擺脫這些人的目光。
所以他不得不越來越擴大自己的活動範圍來儘可能尋找一些機會,尤其是在前年父親又派人進京之後,楊可棟就知道只怕自己父親已經有了一些打算。
前兩日父親排在京師城中的眼線主動聯繫了自己,這是很罕見的情形。
楊可棟深知自己作為人質在這裏,隨時被龍禁尉盯着,而父親眼線有他們自己的任務,那是在收集大周朝廷對西南方面的各類情報和動向,據說他們幹得很不錯,大周朝廷內部多的是喜歡金銀珠寶的官員,只要持之以恆的去尋找深挖,就沒有不能做到的。
正因為如此楊可棟從來不和他們聯繫,除了他們偶爾主動給自己提供一些情況介紹外,楊可棟更多的還是保持着安靜和沉默。
沒想到這一次他們居然要求自己與人見面,而且是女真貴酋,據說這是對方的要求。
楊可棟知道如果不是特別緊急或者迫於無奈,父親在京師中安排的人員是絕不會向自己提出這種要求的,這樣很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暴露父親的一些意圖。
但對方堅持要求,原因是他們無法在京師城逗留太久。
三個人對視,卻都沒有言語。
最終還是楊可棟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道:「時間寶貴,二位如果有什麼要說的,便請道來。」
「你就是播州宣慰使楊大人的兒子?」代善也在打量這這個面色有些黝黑的男子,貌不驚人,甚至可以說太過尋常,如果走在街上,更像是一個山村農夫。
「正是楊某,尊駕是……」楊可棟已經知曉此人的身份,只是禮節性的核實一下。
「我乃建州左衛努爾哈赤次子愛新覺羅·代善,此番奉父汗之命入京公幹,之前聽聞播州土司有意聯繫我們女真,共謀大事,所以此番我也就想和楊兄謀面,想聽聽楊兄以及令尊的意思。」
代善的話讓楊可棟大吃一驚,共謀大事?誰敢這麼說?
楊可棟有些冷森地瞥了一眼旁邊的那一位牽線者,但是很快又冷靜下來,父親派出來的人都是老到謹慎之人,怎麼可能當着外人說這種話?分明就是這廝來詐自己。
「謀大事?謀什麼大事?天下大事那也該是皇上和朝中諸公所謀,如何輪得到邊荒野人置喙?荒唐,可笑。」楊可棟沒客氣,一個在東北,一個西南,楊可棟沒指望這些女真人能給播州帶來什麼好處。
沒想到這楊可棟如此不客氣,代善眼中閃過一抹怒芒。
只不過他也知道對方遠在西南萬里之外,的確和女真扯不上關係,自己這一次找上門,也就是想要探一探對方的底。
如果對方只是安於現狀尋求遙相呼應的口頭支持,那麼就毫無意義,代善只會轉身就走,懶得浪費時間,但如果對方也是有意要和大周掰一掰手腕,那自己這一方倒是可以合作一下。
「楊兄,如果你所謂的大事都只能是一幫*****才能謀,那我也無話可說,不過我聽聞西南流土之爭甚是激烈,或許大周現在還騰不出手來過問,但是當大周緩過這段時間,您覺得播州還能當獨立王國麼?」
既來之則安之,代善也花了一些時間來了解大周西南那邊的土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