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靈人偶 第九十章 風起
「駕!駕!駕!」
拖着三個成年男性,外加一個馬車車廂,讓這頭年邁的馬力不從心。大筆趣 m.dabiqu.com它響亮地打了兩個噴鼻,用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可惜白胖子跟彪爺都沒有學過馬的語言,自然不會知道它心裏想的是什麼。
在這個時刻,白胖子卻慢下了鞭打馬匹的鞭子。他沒有那麼好心,絕不是因為聽到了拉車的牲畜的大口喘氣聲,而一時之間不忍之心油然而生。
此時的他確實有些害怕,他怕的卻是旁邊坐着的彪爺。彪爺的眼睛,在月色映襯之下,仿佛染了一層紫光,白胖子不清楚自己有沒有看錯,但彪爺這時候的狀態確實有些不對勁。
「加速!」
陰影,遮天蔽日的陰影湧來,那一團團只能用混沌形容的骯髒之物,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他們靠近。彪爺的耳邊隱隱響起一首充滿荒誕與不羈的古怪樂曲,那聲音仿佛穿越了無數個次元。
這個氣息的主人與他的距離應該遙遠到不可思議,然而那種特殊的氣場一類的產物卻深厚到不可思議。在這種危險的預警下,彪爺僅有的自制力,堪堪能維持住他的理智,喪失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彪爺看着白胖子停下了甩動馬鞭的手,立刻就感到有勺熱油猛澆在自己心頭,他躁動不安地壓過白胖子手中的馬鞭,狠狠地抽打那匹老馬的屁股!可憐——它已經傾盡了所有力量——它馬不停蹄地在崎嶇的山路里跑了接近一個小時,白胖子發覺彪爺的不對勁已經有些晚了,那匹老馬已經隱約發出了哀嚎。
而急紅了眼的彪爺視而不見,仍是手持着馬鞭不放,眼看着還要鞭笞那匹可憐的老馬。然而,白胖子擔心彪爺真把那匹老馬給跑死了,劈手奪過彪爺手裏的馬鞭。
彪爺的腦子添沌不堪,所以他根本沒空將寶貴的注意力,分到旁邊同行的白胖子那裏,白胖子這才輕易壓過了馬鞭。只可惜為時已晚,那匹老馬發出了一聲虛弱的鳴叫,然而體力不支倒在地上。
先是前腿着地,白胖子與彪爺跟着身子往前傾;然後又是一頓,那匹馬使用最後的力量,掙扎着想要支起拖着的馬車;但最後那匹馬還是倒下了,只張着嘴巴大口地噴着白氣,能看到它的胸膛起伏非常明顯,在這靜夜就像密林中的瑩火蟲。
馬車車廂的韋枷隨着馬車的晃動滑了出來,撞了彪爺和白胖子一個趔趄。白胖子還好,馬倒下的時候驚魂未定,後背的肌肉繃得緊,屁股還留在車板上。彪爺卻沒有那麼好運氣,猝不及防地被韋枷撞了一下,一下子滑出了車廂,在泥地里滾了幾圈,一身衣服染了不少雜草和泥土。
白胖子再去看彪爺,彪爺好像在與什麼抗爭,他暫時不能指望他。韋枷倒下去的時候,仰面躺在地上,倒也不擔心擔心他會窒息而亡。
風,凍得人嘴唇發青,白胖子這一身脂肪,也不能抵禦驀然颳起的狂風。樹梢瘋狂地舞動,仿佛闖入了一個陌生的世界,那些張揚的影子漆黑的表皮下,裹着一張張呼嘯的鬼臉。
孤立無援,孑然一世。
陰森可怖與孤單交替着在此上演,那天穹的月光似乎畏懼着什麼,日與月在所有神話里,都帶有神聖與聖潔的意味,而此時那潛藏的驚怖,居然嚇退了朗朗誦明月。
白胖子沒有注意到,也不可能注意到,在他身側五尺有餘的密林樹梢,詭異地在一眾群魔亂舞的樹叢中,保持着自身的靜謐。那棵樹上藏着一抹濃郁的黑,那人形的輪廓只有接近,才能看清楚他的面容。他擁有着人的皮囊,還有惡鬼的心腸。
在今夜的這片林子裏,他是無冕的獵手。不羈的笑容掛在他的唇梢,那是上位者對泥底的卑微塵埃的藐視,順理成章,幾乎沒有一絲異樣。
白胖子不知道那個他忌憚的非人,就藏在離他不遠的頭頂樹梢。他像只迷路的羔羊,低匐着自己的腦袋,見襟捉肘地展示自己的兩個弱小的犄角。「趙鵬」帶着自己的惡趣味,從樹梢直接跳了下來,以人類的肉身怕是已經小腿骨折。但就像蚊吶的輕響,很快就淹沒在風中,地上多出了一個約30厘米的大坑——那墜落的衝擊力,單靠他的雙腿化解,所以本該響徹的巨響,只化作消逝在風聲的呢喃。
獵獵的風吹得高大的草像一道道帷幕,又如一根根漆黑的鐵欄杆。他們是被困在這裏的囚徒,馬上就要被押上行刑台,就喝斷頭酒的機會都沒有,就撲通一聲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