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蟬聲 第一零九章 月下牡丹真國色 湖畔升龍更絕學(下)_頁2
生騰空飛起一丈有餘,復又重重砸落。
一人,一馬,兩截鋼鞭,
碼頭鋪地的石板被硬生生砸碎了數塊。
饒是呼延雙鞭反應神速,先用鋼鞭擊地緩了墜落的勢頭,再翻身將那可憐的馬兒當做了肉墊,這一摔仍摔得是五臟翻湧,眼前一黑,當場暈了過去。
那匹馬
早在落地之前五臟就已被掌力震碎,再經這一摔,已經不能看了。
身後趕來的騎兵哪裏還顧得上慶雲,紛紛止韁勒馬,搶着去救呼延雙鞭。
後隊的騎兵有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疾走之中忽又急停,總有些反應慢剎不住的,一時人仰馬翻撞成一團,有些還滑落到了水裏。
下了馬的士兵有得搶着救人,有得搶着撈人,有得搶着去控制無主亂撞的馬匹,整個碼頭已是亂作了一鍋粥。
慶雲則趁着這個機會飛身去追那離岸的艨艟。
他按照當日蕭鋒霸王倒舉鼎依法施為,一個起落便上了船。
船身剛剛穩定,船上五人掙扎着爬起,並沒有看到那一戰的結局,慶雲便已如天神降臨一般,啪得一聲單膝點地落在甲板。
「他竟然真的全身而退!」
蕭寶夤驚叫道。
達摩殺魔爪看得更是興奮,模仿着方才慶雲那帥氣的架勢,
「喔,喔,喔,了不得。
這招叫什麼龍來着?
管他呢,
大威天龍,世尊地藏,唵嘛呢叭咪吽,
就是淦!
哎呦!」
他在得意忘形之際,大約是驚到了藤蔓里藏匿的青蛇,被那蛇兒在屁股上狠狠叼了一口,
「哎呦!你這畜生!
你,這梁子咱們算是結下了。
待貧道道法有成,必誅盡天下青蛇!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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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節我們講兩則與小說無關的知識點吧,因為是最近在自媒體推送中頻繁遇到,就隨緣分說一二。
前回我們分辨過莘莘學子一詞中「莘」的發音,筆者曾對現在的發音繼承規律有所疑問。其實這類發音問題是很多的。最近在一些公眾號上經常討論的一首古詩,唐代杜牧的《山行》: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生處有人家。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關於這首詩一般有兩個問題:第一,斜字的發音,第二,二句第三字究竟是生還是深。
我們先來講第一個問題,斜字的發音。筆者又要得瑟了,此前我在網絡上從來沒看到過正確答案,真的。討論這個問題的「專家」們,根本就不知道討論古代發音應該找哪幾本工具書作為證據。大多空談而無證。其實答案很簡單,但你不知道方法,就是找不到。
通常這類專家都在xié和xiá這兩個發音中糾結。但這兩個讀音都是錯誤的。
首先要說目前網絡上通行的一個觀點,斜這個字,從來就不讀xiá。OK,這個看法是正確的,我們無論看《說文解字》,《康熙字典》還是《廣韻》。斜都沒有xiá的注音。這種讀法毫無依據。那麼不讀xiá,xié就一定對嗎?這也毫無邏輯。我們拆這首詩的平仄可以發現,這是一首十分工整的七言絕句,仄起。那麼首句要麼仄收,要麼平收入韻。可是斜字偏偏平收不入韻,這樣的出格很不尋常。當然,僅憑這一點就否定xié這個讀音太過草率,我們還需要找證據。我們會發現,在《平水韻》裏,斜被歸入了下平六麻,和家,花同韻。說明杜牧這個字是用對韻腳了。
那麼這個現象就很奇怪了,北宋的《廣韻》說斜壓邪的音,南宋的《平水韻》說斜壓開心「麻」「花」的音,而詩又是唐人寫的,到底誰對?掃葉僧經典名句又來了——都對!我們讀古代字書要仔細,每一條都不能放過。《康熙字典》:斜,最後一句是這樣寫的——又直加切,音秅,意同。直加切按照直觀理解讀zhā,但是我們知道中古zh/ch/sh混用嚴重。秅茶同音,其後都讀chá。而且茶這個音在《廣韻》《平水韻》當中都與麻,花,家通押。
《康熙字典》畢竟是清代的抄錄作品,所以我們要和宋代韻書比較就要回溯原典,這是求是的必要步驟。我們找到宋代韻書《集韻》,發現斜果然有秅的這個發音。《集韻》兼有了《廣韻》和《平水韻》的結論。那麼問題來了,這本書成色幾何,夠不夠權威,能不能幹掉《廣韻》?答案是肯定的。《廣韻》這本書雖然是北宋官修韻書,但成色比《集韻》,《平水韻》都低。一是收錄的字少,二是錯漏多,多取舊文。關於這一點,在正史上,大學士宋祁等人就公開聲討過這本韻書。所以宋仁宗才另找了丁度等人重修當時的兩本韻書《廣韻》和《韻略》,這才有了其後的《集韻》。這是什麼概念呢?《廣韻》大概相當於36年《辭海》初版,錯漏比比,最後連偉大的開國主席都看不過去,下令重修。《集韻》大概相當於中華書局版《辭海》。其實《辭海》的錯到現在也沒糾完,筆者之前就已經講過。製作工具書是不容易的,我們要求是,就需要比較,要驗其出處,是否與歷史源流一致。
所以答案是不是很驚悚?這裏杜牧沒有押錯韻,但入韻應讀chá。這時候有許多南方人站出來啦,筆者不是一直強調南方語言近中古讀音嗎?我們那裏斜就讀xiá正好入韻。
醒醒,朋友,醒醒。xiá只是從xié生硬的改韻腳造出的讀音,標準吳語斜字讀chá,或者cha,雖然和茶這個音還有一點點不同,但也和xiá完全不一樣。xi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