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之劍 第五百零六幕坎德貝爾之戰
風吹拂着銀色的沙丘,沙礫絲絲揚起。
天空中,雲層正在漸漸重新聚攏。布蘭多好像想起什麼,將懷中虛弱的幕僚小姐交到芙蕾雅手上:「你們等我一下」
芙蕾雅默默地點了點頭。
布蘭多轉過身,踩着沙子走到薩德爾男巫身邊——這個昔日威名赫赫的巫師領袖此刻披頭散髮,完全不復往日的威風。他佝僂身子低着頭,目光呆滯地看着沙子,直到布蘭多的靴子出現在視野之中。
他才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來,直勾勾地看着這位年輕的領主,他裂開嘴,聲音沙啞似笑非笑:「你一定很得意,人類。」
布蘭多看着這個人渾濁的眼睛,銀色的瞳孔外佈滿血絲,像是一頭蒼老垂死的野獸——他此刻心中甚至感覺不到憤怒,只淡淡地回答道:「這就是薩薩爾德人的選擇,叛徒的滋味好受嗎?」
薩德爾男巫喉嚨發出咯咯的聲音,冷笑了起來:「那又如何,你也不是什麼凡人。」
布蘭多看着他,眼中不由流露出一絲可悲之色。
「你還不明白嗎?如果我們認為我們是,那我們就是這片土地上大多數人當中的一員。」他靜靜地開口道:「因為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什麼超凡,就算是瑪莎大人,也從來不認為她可以高高在上——而真正可悲的,是那些自絕於人的人。」
「薩德爾,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什麼生而高貴,而血脈也不能成為人與人之間的隔閡,瑪莎大人給予你們的,並非是力量,而是責任,可惜你們不懂——」
他緩緩張開雙臂,像是擁抱着風,輕聲說道:「我們因何而驕傲——我是凡人,是這個渺小王國的一員,我是托尼格爾的領主——這個微不足道的身份,我卻異常珍惜;我因何而驕傲?並非是與生俱來的力量,而是人們對於我的信任,是人與人之間的聯繫與承諾,是這凡世間的一切的珍貴情感。」
「我們,因為敢於守護着一切美好的事物而驕傲。」
「這種驕傲,」布蘭多看着薩德爾,字字千鈞地答道:「你們不懂——」
薩德爾男巫尖叫一聲,衰敗的軀體掙扎撲了過來,但卻重重地撲倒在沙丘之上,用盡全力也只能抓起沙礫,仿佛要將之握個粉碎,可惜只能無奈地看着沙子從指間偷偷溜走。
他倒在沙丘上,發出一聲猶如受傷野獸的哀嚎。
布蘭多冷漠地看着他。
「領主大人這個樣子總是特別容易讓人着迷,不是嗎?」安蒂緹娜溫柔地注視着布蘭多的背影,輕聲說道。
對於這個問題,芙蕾雅有些措不及防,但又不好意思欲蓋彌彰,只能慌亂地點了點頭。
安蒂緹娜有趣地看着她。
「埃魯因是如此之小,芙蕾雅,小到布蘭多先生可以對它的王位不屑一顧。但它又是如此之大,大到讓他無法放下這裏的每一個人。」她若有所指地說道。
芙蕾雅啊啊恩恩地應付着,臉上明顯暈開一圈圈紅霞。
「芙蕾雅,除了羅曼小姐之外,你是最早認識領主大人的,」幕僚小姐繼續輕聲說道:「雖然有些話不想說出來,可大家都看得明白。如果有一天我們中的任意一個無法再從戰場上返回,你會不會對這一刻的想法感到後悔?」
芙蕾雅怔住了。
她用複雜的眼神看着遠處布蘭多的背影。
「安蒂緹娜,我……」
「不用對我說。」幕僚小姐開口道。
說完,她別過頭,輕輕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芙蕾雅聲如蚊吶:「安、安蒂緹娜小姐,我我我看起來真……真的有那麼明顯嗎?」
幕僚小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回過頭看着這頭無可救藥的鴕鳥。
過了好一會,她才終於忍不住掩住嘴,噗一聲笑出聲來。
「自甘墮落,自甘墮落……」
薩德爾男巫趴在沙丘上,聲音如同風中殘燭。
布蘭多最後看了這可悲的傢伙一眼,轉身離開。但這位男巫之王卻像是迴光返照一般,渾身劇烈地顫抖着,竭盡全力在他身後嘶吼一聲:「弗拉基米爾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布蘭多停了下來,頭也不回:「很巧,我也是。」
薩德爾男巫最後的表情定格在了驚愕的眼神之中。
他喉嚨里發出咔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