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北辰湊過去，瞧這屍體的腐爛程度，死了至少一周以上，但當他看到後腦勺，神色馬上變了：「不對，她是被人偷襲致死的，看，腦殼都開了，腦漿迸出。」

    「別說了。」蘇雪打斷他，扭頭看楚江城，人死了！蘇雪覺得自己的猜測猶有一絲希望，但此刻希望卻破滅，人死了！

    楚江城呆坐在地上，傻楞楞地看着眼前的沈櫻，她臉上的疤痕不再明顯，只因為整張臉都已經**，綠頭蒼蠅在她附近環繞，她雙手垂在地上，雙眼微睜，似乎看着頭頂的樹冠，還是，她在死亡的最後一刻仰視着天空，看着似乎只有一手之遙的藍天？

    「人還是死了。」姚娜氣喘吁吁的聲音響起，見到這一幕，馬上扭過頭去，說道：「這都是什麼事啊，一幅畫，一套房子，咋扯出這麼多事？歐陽浩，你說！」

    姚娜沒處撒的氣全沖向歐陽浩，歐陽浩面無表情，淡定地走過去：「看傷口，應該是石頭類的東西，寧北辰，你報警。」

    隨行的那位警官哭笑不得地說道：「咱們就是，你忘記了？」

    歐陽浩自責地賞了自己一記，寧北辰去尋找帶血的石頭，而蘇雪走向楚江城，慢慢地蹲下，凝視着楚江城的臉，她眸子裏的呆滯一如自己失去父母時那般，眼眸里無神，心中卻已經驚濤駭浪，此時的楚江城，有着成熟女人的沉着與冷靜，卻也有自己的脆弱。

    她的脆弱因為沈櫻的死被徹底暴露，她心上的最後一絲希望也被稻草壓斷，蘇雪無言，只有默默地坐下，保持與她一致的姿勢，楚江城終於扭頭看着蘇雪：「你知道嗎？你真的很年輕，十九，二十？」

    「十九。」

    「真好的年紀，我和沈櫻十九的時候也像你這樣天真，我們相識在天真的年紀，那以後的二十餘年，我們一直保持着那時的天真，至少在我和她的世界裏，從來如此。」

    「她從未變過，但你變了。」

    「我的世界改變了，我要維持生活，我要闖出名堂，才能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她把自己藏在自己的世界裏，渾然不覺世道的變化，我喜歡這樣的沈櫻，在她那裏我才能找到一絲平靜，不用為名利所累，我要維持她的平靜世界，呵，呵呵，為什麼是這樣的結果？」

    楚江城突然雙手按在地上猛地往前爬，直到沈櫻的屍身前，這才停下，她凝視着沈櫻的臉，眼淚撲噠噠地落下：「為什麼，因為知道我做的那些不乾淨的事，你才出走，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你也不會死，所以，是我間接害死你的，老天爺在懲罰我，一定是在懲罰我。」

    蘇雪看着姐妹倆生離死別，心內悵然，楚江城的眼淚根本步不住，天空中傳來一聲嘆息，蘇雪手背上的黑線慢慢往回縮，轉瞬間便看到線到了手腕處，再往回縮，一點點一點點地到了手背，然後到達中指，中指連接着心臟，黑線縮到指頭底下，瞬間消失了……

    「寧北辰！」蘇雪欣喜若狂，寧北辰卻以為她遇到什麼事兒，心中一緊，大步流星地過去：「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你看，怨線沒有了。」蘇雪舉起雙手，手背朝外：「你看！」

    蘇雪的天真爛漫讓寧北辰不自覺地吐出笑容，不過還是將她的手放進自己手裏，拉起袖子仔細檢查，確定真的沒有，寧北辰才鬆了一口氣：「消失了。」

    「是楚江城的眼淚淨化了她的怨念，她感受到了，既然如此，她也可以回到自己的本體裏。」蘇雪扭頭，果然，沈櫻的屍體上蒙上一層白茫茫的霧氣，淺淺地，裹着屍身，就像給屍身套上了一層半透明的薄膜，「三魂七魄從畫裏歸位了。」

    「沈櫻……」楚江城在淚眼朦朧中看得清清楚楚，一個白茫茫的影子正從屍體裏浮出來，正是沈櫻的模樣，楚江城抹去眼淚，不可置信道：「我看到了，沈櫻，是你嗎？」

    白茫茫的影子慢慢聚攏，慢慢匯聚成一個人形，看着她，楚江城吃吃地笑起來：「是你。」

    天色已暗，陽光消逝，似乎在替兩人營造最佳的相會時機，昏沉的夜色下，楚江城與沈櫻面面相覷，四目相對，楚江城終於嘆息一聲，說道：「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那些被你利用的孩子們，才是你要道歉的對象。」沈櫻說道：「這麼多年，我以為咱們還是以前的我們，但是，你已經大踏步地走到另一個世界，江城，我的死，就當替那些孩子們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