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1592 七百二十三 多事之秋
沈一貫的想法是用儘量客氣一點的語氣好讓皇帝感受到自己的誠意,不至於為此而大為惱怒從而降低自己的印象分,畢竟自己若要成為首輔的話就必須要通過皇帝的任命才可以。
讓皇帝不爽了,皇帝就能讓你不做首輔,噁心死你。
沈一貫不願意。
但是他的底下也有無數希望他正面硬懟皇帝的支持者存在,他們是他當上首輔之後施政辦事的基礎班子,他們能保證沈一貫的政令通達,而不至於落到趙志皋的地步。
內閣輔臣就是這樣一個極其尷尬的存在。
想要兩面討好,卻偏偏做不到。
趙志皋無所謂了,他本身就是拉出來湊數的,因為沒有下面人支持他,沒有成熟的執政班底,趙志皋內閣是個空架子,這使得他反而沒有多餘的牽絆,可以直接倒向皇帝,幫皇帝受住了不少臣子的炮彈。
雖然辦不成事,但是個合格的受氣包,讓朱翊鈞免於受到更為慘烈的精神污染式的嘴炮轟擊,這是趙志皋最大的貢獻。
然而這對於沈一貫來說就是侮辱,他有志向,有目標,不能允許自己淪落到這般境地,但是卻又不得不藉助皇帝的金口得到內閣首輔的位置,並且和皇帝維持一定的關係。
做人難,做官更難,做內閣的官,難上加難……
此時此刻,沈一貫未免也有這樣的感慨。
更別說攤上了一個正在磨刀霍霍向群臣的皇帝,還有一個磨刀霍霍向群臣的武將,此時此刻,是真正的多事之秋,偏偏這個時候皇帝還嫌事情不夠大,還要把事情鬧得更大,把水攪的更混,沈一貫大致猜到了皇帝的想法是怎樣的,可是他不得不接招,不得不順着皇帝的思路辦下去。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沈一貫甚至不無羨慕的看了看那尊正在裝睡的姓趙的大佛。
他……
是真的在睡還是假睡?舒服嗎?
沈一貫領頭上表,這份奏表很快就送到了朱翊鈞的手裏,朱翊鈞略略翻了翻,嘴角便勾起了得意的笑容。
「這老傢伙,想着左右逢源,不敢得罪朕,生怕朕不把內閣首輔的名分給他,卻也不敢得罪群臣,生怕自己以後無法順利執政,根基不穩,現在是左右為難,可笑,可笑!」
張誠站在朱翊鈞身邊給朱翊鈞斟茶。
「這不就是主子的要求嗎?讓內閣和群臣亂起來,好給蕭將軍他們造勢。」
朱翊鈞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
「是啊,造勢,不造勢不行了,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若是不趁此機會把事情鬧大,鬧得滿城風雨全民盡知,這事情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叫那些混帳東西給摁下去了,蕭卿又如何能起得來呢?」
張誠把茶水端到了朱翊鈞手邊上,輕聲道:「主子,有些話,老奴不知當講不當講。」
朱翊鈞斜着眼睛看了看張誠。
「說吧。」
「是。」
張誠輕聲道:「為了此番大事,主子給蕭將軍封賞倒沒什麼,但是這也着實太厚了一些,秦國公這個爵位,按照大明的規矩來說,的確不應該授予外姓臣子,這樣做,若是大事成了,蕭將軍的處境豈不是非常尷尬?之後又能如何自處?」
「連你都這樣想,就可想而知外面那些老傢伙們是怎樣的憂心忡忡惶惶不可終日了。」
朱翊鈞微微搖頭:「這就是朕的目的,渾水摸魚罷了,至於秦國公這個爵位,說實在的,朕並不在意,唐太宗的確受過這個封號,但那都是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世人報仇報三代,這都多少代人過去了,何必如此在意一個區區『秦』呢?」
「主子是真的打算給蕭將軍這個爵位?」
朱翊鈞點了點頭:「若能讓蕭卿更加忠於朕,區區爵位,並不在朕的眼裏,他沒的封了,就封他的父母,封他的兄弟,封他的妻,封他的兒子,總有能酬勞的方式,所以世間並無賞無可賞之事,只是猜忌之心一起無法磨滅,找個理由,莫須有罷了。」
「主子……真是心胸闊達!」
朱翊鈞沉默了一會兒,苦笑着搖了搖頭。
「滿朝文武大臣,只有蕭卿一個人願意把真話說給朕聽,能讓朕知道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究竟發生了什麼,讓朕知道這大明天下到底還有幾分屬於朕,有多少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