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遊 第516章 赤膊上陣
旭日東升,灞河之上碧光潾潾。
大船啟動了,緩緩駛離碼頭,向着遠方駛去。
這是順風船,行走起來很方便,大船笨拙,初始速度較慢,但很快行進速度就快起來,順着滾滾河水向遠方駛去。
接着是第二艘、第三艘……
李魚站在碼頭上,眼看着軍士指揮,將一艘艘戰艦駛離碼頭,才登上最後一艘戰艦。
「李總管,啟行吧?」
一位參軍低聲詢問,李魚下意識地夾了夾腿,寶貝好在,於是淡定地吩咐:「啟程!」
軍號蒼涼的嗚嗚聲響起,最後一艘戰艦也向河中央板蕩開來,繼而順流而下。
後邊的大小商船見軍艦已全部駛離,登時紛紛忙碌起來,升帆的、起錨的、解拴的,辛家船行那艘遠航的大戰已放下寬敞的登船舷梯。
楊千葉一襲公子箭袖,在墨白焰和四五名家僕模樣的青年男女伴同下率先登上大船,被水手殷勤地引向座艙。隨後才是各位貨主和行旅。
羅霸道背着個包袱,賊眉鼠眼地瞟着遠去的李魚座船,那是最後一艘軍艦,此時在他眼中業已漸漸化作一顆黑點,羅霸道暗暗地吁了口氣,心情終於愉悅起來。
人挪活,樹挪死呀。
羅霸道相信老祖宗留下的這句話一定大有道理,你看我從隴西挪到長安,就從馬匪搖身一變,成了東宮六率的將領了,這還不是人挪活麼?只是大概挪得不夠遠吧,太子作死,又沒有作死的能力,眼看就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我再挪一挪,挪到洛陽去。
羅霸道把包袱在自己的艙房中藏好,鎖了艙門,興沖沖地走出船艙,扶着船舷遠眺,意氣風發。
「老子這一囊金珠玉寶,要開一個車行綽綽有餘!聽說太行有匪,甚是囂張,可老子一身武藝,怕他何來?到時候,太行山路,唯有我羅家車行走得,還怕不能賺得盆滿缽滿?」
「嗯!紇干承基也是個人物,何況兄弟一場……,待我安頓下來,便使人去尋他,有他來,我也少些辛苦。就是不知道他是否還想跟着太子廝混,圖個遠大前程……」
船首擊水,破開碧浪,泛起白色的浪花朵朵。
兩岸不是青山丘陵,就是村莊田野,由河上看來,與陸地上看時景致大不相同。羅霸道是久居隴西的,對此情景並不常見,便信步游賞起來。
曠雀兒正蹲在一側甲板上用木盆洗着衣服。
她從蒲州到灞上一路奔波,衣物都未來得及洗濯。原本就是灞上的人當然還是留在灞上更好,不易被人察覺,所以此番楊千葉帶往洛陽的幾名隨從俱都是從曠寒四義子女中選拔,其中就有曠雀兒。
曠雀兒見天氣極好,便將穿過衣物盡數取出,蹲在船艙側洗濯,羅霸道信馬游韁就走到了她身邊。
姑娘蹲着,那側舷道路本就不寬,給他留出的空隙就不寬了,本來身子只微微一側也能走過去。但是羅霸道暢想未來,正覺是一條星光大道,心中甚是快意,一時童心發作,便來了個原地起跳,想從曠雀兒身後跳過去。
只是他卻忘了自己現如今是扮作一個員外,穿着的是一襲肥大的員外袍,腳下一雙員外履,並不適合展示身手。而且他自隴西長大,沒怎麼坐過船,船上的平衡性並不好,而那大商船在碧波中起伏,卻是稍有起伏的。
於是,羅「員外」雙手一張,輕快地起跳,靴沿兒便從人家姑娘蹲着的盈盈圓圓的臀部上蹭了一下。
羅霸道跟一隻小鳥兒似的落地了,泰然自若繼續往前走。
「站住!」
曠雀兒停下手中捶衣的木棒槌,杏眼圓睜。
「姑娘何事?」
羅霸道站住,轉身,下意識地想要抱拳,忽地省起自己如今扮的是個圓外,不好擺出那威風凜凜的江湖味兒,抬起的雙手便繼續抬高了些,撫了撫他的絡腮鬍子,笑眯眯的。
曠雀兒站起來了,一步步走到羅霸道身邊,羅霸道努力保持一副「憨厚」的笑容,但是看在曠雀兒眼中,那笑卻有些不懷好意……嗯……色眯眯的樣子。
「登徒子!占本姑娘便宜!」
「誰?我?哈……啊!」
捶衣棒敲在了頭上,羅霸道雙眼猛地一瞪,兇相頓露,倒把曠雀兒嚇了一跳,急忙退了一步,馬步還未紮起,就見羅霸道推金山、倒玉柱,向前一傾,「卟嗵」一聲,直挺挺地砸到了船板上。
「糟了!忘了我現在是扮小丫環,手勁兒大了。這要打死人可咋辦?」
曠雀兒害怕地左右看看,好在船剛行不久,大部分人都在艙中整理行裝,只有少數人出艙,也是聚集在前後艙的甲板上指指點點,沒人注意這邊,急忙就拖起羅霸道,拖向自己船艙。
若這無良員外就此一命嗚呼,只好先藏着,待天色黑下來便拋下水去罷了。
此時,從蒲州通往長安的道路上,正有一輛騾車。
因為這道路剛剛修繕過不久,道路倒是寬闊平坦,車子顛簸的並不厲害。
車中,蘇有道額上搭着一條濕汗巾,蜷縮在厚厚的被子裏,臉色灰敗,嘴唇都皸裂開來,隨着車子輕輕的搖晃,蘇有道雙眼無神,半睜半閉,看着就像一個垂死之人。
蘇有道不是鐵打的漢子,先前先被掛在煙囪里熏臘肉,接着被綁在柱子上數日血脈不暢,緊接着就在水中浸泡了一個多時辰,這可是深秋時季啊,蘇有道病了。
不過,他並沒有停下來延醫治療,哪怕是聽說了趙太守因風寒而逝的確實消息,他也沒有停下來接受治療的打算,他必須得儘快趕回長安去,沒有他的幫助,他不知道太子能否按照他的安排把計劃進行下去。
他原以為蒲州之行很快就可以結束,同時也沒想到齊王造反,居然是如此的乾淨俐落,所以許多細節都沒有說與太子知道,原打算自己一手操辦的。
他是個忠臣,毫無疑問的忠臣,但忠臣未必意味着所作所為都是最有效最正確的辦法。比如他與李承乾的相處,這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