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言說完就想離開主臥室，柳非煙看着他的背影，「你跑什麼跑？是怕我會逼問你當初為什麼決意要推開我嗎？」

    以前或許她會想知道原因，現在她已經不稀罕了。

    「原因你不是早知道嗎？我當初以為自己對你沒多少感情，又不想被婚姻困住，而且你太黏人，我就想方設法推開你。好了，你在這兒休息，我去隔壁房睡。」沈妄言說完，出了主臥室。

    柳非煙看着沈妄言落荒而逃的背影，眸色漸冷。

    沈妄言這樣的反應，倒是令她再生起了好奇心。他當初死活不願意接受她的原因，絕對不可能是他說的那麼輕巧。

    恍覺自己被沈妄言挑起了求知慾，她皺起了眉頭。

    這天晚上，柳非煙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今晚沈妄言給她的那份親子鑑定，讓她心生疑竇。

    沈妄言的那番推論漏洞太多，她本不該放在心上。

    但如果所有的前提都是真的呢？

    反過來說，如果程世南事先知道沈妄言會不要她，如果程世南又事先肯定她會收養孩子，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程世南布的局，只為把她困住……

    不會的，程世南怎麼可能會拿自己的親生骨肉來布這麼大的一個局？她哪有這麼重要？

    程世南這樣的男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為她做這麼多事？

    再者，除了十幾年前她和程世南打過一次照面，後來並沒有任何交集。既如此，他又怎麼可能會了一個十幾年前的孩子做這麼多事？

    她一定是被沈妄言洗了腦，居然會去懷疑這一切都是程世南所設的圈套。

    這天晚上，柳非煙折騰到半夜才睡着。

    她做夢了，夢到十六年前那個晚上。

    那一年她才八歲，卻已早慧。在她的記憶里，老爸和老媽的感情很要好，平時老爸捨不得對老媽說句重話。

    偏偏是那天晚上，父母親吵得不可開交。後來她老媽更是夜半時分鬧離家出走，她和老爸都慌了。

    老爸怕老媽出事，出去找人。她見小善睡得很熟，怕老媽再也不回來，隨後也跟着出了家門去找人。

    那時候她還小，根本不認識路，見有一輛夜班車經過，直接就上了。

    也許那就是所謂的孽緣，她在中途看到有人出了車禍，當時已經是凌晨兩點，附近沒有一個人。

    她甚至沒有多想就跑去救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失血過多的小少年拖出了轎車，隨後又送進了附近的醫院。

    把小林落送進醫院後，她自己也累攤了。那時小林落進了手術室急救，她窩在過道處，昏昏沉沉地入眠。

    後來感覺有人在抱她，她迷糊間睜開了眼，卻和一雙充滿血腥的雙眼對上……

    柳非煙彈跳而起，看到自己身處的環境時，她鬆了一口氣。

    她輕撫劇烈跳動的胸口，還沒從夢境中完全走出來。

    原來那一年，她和程世南打過照面嗎？也許是那雙眼睛太嚇人，人是趨利避害的生物，她潛意識裏覺得這不是什麼好事，就把它埋藏在記憶的洪流中。

    她正在恍神的當會兒，手機鈴聲響起。晚上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有林落和程世南，現在其中一個就找了過來。

    她平復了紛亂的思緒，摁了接聽鍵。電話那頭是程世南清潤動聽的聲音：「非煙，你在哪裏？」

    柳非煙怔了片刻，看向窗外。那裏的梧桐在寒風中搖曳生姿，像是在作最後的垂死掙扎。

    在這樣的時節，梧桐樹葉已泛黃，在空中來回打轉，有一種別樣的悽美。

    「在家裏。」當她回過神，發現自己不自覺地說了謊。

    電話那頭的人許久沒有聲響，她好像聽到他加重的呼吸聲。

    此刻她的頭腦很清醒。程世南有派人盯着她的舉動，他知道她身在夢園，卻還故意打電話來問她在哪兒，大概是想知道她會不會說謊。

    她說謊，是想知道程世南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也虧得在這些心計深沉的男人當中周旋許久，她也是滿腹算計。如今她誰也不信，只相信事實的真相。

    她想把所有的真相挖出來，也想知道程世南潛伏在她的身邊到底有多久，更想知道是不是他一早就設了局，等着她跳進他的坑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