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小野一動不動站在樓梯口的位置，就那樣定定看着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但盛梟可以肯定，她肯定聽到了剛才那通電話。

    他斂了下眉，隨即放下手機，起身走到她面前，揉了揉她被蓬蓬的頭髮，故意用若無其事地語氣開口，「我還以為你要多睡會兒。」

    鹿小野牽起唇笑了下，「睡不着就起來了。」

    盛梟嗯了聲，牽着她的手準備下樓。

    「回來得晚了點，晚上是陳管家做的飯，不過有你喜歡的……」

    「盛梟，」她站在原地沒動，打斷他的話，「伯母這次是真的沒有辦法接受我，對不對？」

    盛梟腳步一頓，轉頭輕笑着安慰她，「上了年紀的人，往往都會固執些。」

    鹿小野搖頭，神色認真地看着他，「如果伯母都算固執，那這世上真沒幾個開明的人了。」

    盛梟一噎，難得找不到反駁的話。

    鹿小野垂下眸子，似是自嘲般輕笑了聲。

    「雖然剛開始我覺得挺難受的，不過後來仔細想想，伯母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盛梟隱約意識到她想說什麼，皺眉低聲呵斥了她一句，「不許胡思亂想！」

    「我沒有，」鹿小野堅持說下去，「這不是胡思亂想，這是現實。盛小二，我覺得我們可能都小看了我這個病。」

    「現在看來，黛拉對我還沒構成什麼大的影響，平時也基本不會出現干擾我的生活……可誰說得准以後她會不會變成另外一個樣子？」

    「萬一有一天她不想保護我了，想過自己的生活了，那我該怎麼辦？跟她爭這個身體嗎？」

    盛梟一怔。

    他很想反駁說這種情況不可能出現，可是轉念想到黛拉跟卡洛斯之間撲朔迷離的關係，他又沒了底氣說這話，甚至覺得鹿小野的擔心也並非沒有道理。

    如果有一天，黛拉真的愛上了卡洛斯，或者愛上了這個世界，那麼鹿小野該怎麼辦？

    等鹿小野將心裏所有的顧慮都說完後，盛梟正色問她，「那你打算怎麼辦？」

    鹿小野深吸了口氣，聲色鏗鏘，語氣堅定。

    「我想好了……我要跟黛拉合併。」

    盛梟凝視着她沒說話。

    其實早在聽到她說出心底那些疑慮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她的打算，然而親口聽到她說出來，他卻完全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哪怕他曾經是最支持她進行人格合併。

    此時此刻，他卻忍不住追問了句，「小野，你真的想好了嗎？一旦合併了，你就得完完全全接受黛拉……因為那就是你靈魂的一部分。」

    鹿小野點點頭。

    「早上看過她給我留的信之後我就知道，她其實並沒有資料上顯示那麼壞。」

    「她可能手段狠辣，方式極端，但卻從來都沒有主動害人的心。而且她說到底是副人格，對我的影響其實並沒有你們想像那麼大，所以我相信，合併後的我們絕不會是一個壞人，或者惹人討厭的人。」

    「至於她那些壞毛病，我也相信自己能改掉。」

    鹿小野說到這裏，忽地挑唇對着盛梟笑了下。

    「就算我一個人做不到，不是還有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