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我的胳膊，小臉往上湊了湊，更舒服一點，接着道：「聽我外婆說，我爸那時候是個流氓，遊手好閒，到處惹是生非。一次郊外遇到我媽畫畫，痴迷上了，穿着那條破褲子，爬了我媽的窗戶，愣是把生米煮成了熟飯。偏偏我媽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外公外婆找來警察要把我爸判刑抓起來，我媽卻護着我爸說，說他們自由戀愛，外公氣的一命嗚呼，外婆也大病了一場。外公臨死前評價我爸，狼心狗肺，畜生不如。呵呵……真是一語成讖。」

    她頓了頓，接着道：「我剛出生，他就來到江浙，勾搭上了江浙一個大戶的女兒。順利入贅，生意越做越大，藥廠，服裝加工廠，酒店……什麼都干。十多年時間，聲名鵲起，那個一直未能替他生兒育女的錢家大小姐，人老珠黃，打入了冷宮。身邊的女人可真多，空姐，護士，律師，商界精英，秘書……報應啊，他再也沒能有一個孩子。狡兔死，走狗烹，整個錢家，被他弄的死的死，瘋的瘋，出國的出國……呵呵，是不是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柳如云：「他終於想起了我。十歲那年，我放學回家，已經從多年前被拋棄的陰影里走出來的母親，精神恍惚，失魂落魄，忙着收拾東西要帶我離開……輾轉了好多地方，搬了好多次家，終究還是沒逃脫，十一歲那年，深更半夜，我忽然之間聽到母親的慘叫，衝進她房間裏的時候，她已經倒在血泊中。巧合的是，前後不到三天，唯一的親人外婆，從山坡上摔下來，撒手人寰。那天深夜，母親緊緊攥着我的手，咬牙切齒跟我說一句話，她說：雲兒，替我報仇！我要柳安天，不得好死。第二天，柳安天就出現了。豪車十幾輛，保鏢幾十人，前呼後擁，他衣着光鮮，慈眉善目出現在我面前，淚流滿面，哭的稀里嘩啦，橫看豎看都是慈父的模樣，他拉着我的手，激動的不行，說：寶貝女兒啊，爸終於找到你了。以後，你就是爸的一切。」

    柳如云：「呵呵……好笑不好笑？從那以後，我的世界裏，就儘是奸詐狡猾，儘是陰險偽善。柳安天戴着面具，在我面前晃悠了整整九年。也許他有一句話說的不錯，我是他的一切！金屋藏嬌，三十多個女人，黃頭髮的，藍眼睛的，黑皮膚的……各個國家，各個年齡的，沒有一個能為他生半個子嗣。我是他唯一的繼承人。那些女人，背地裏怎麼罵我，怎麼詛咒我，都好，包括那個錢家的大小姐，見到我總是關懷備至，無微不至。可我分明在她房間發現過一個草人，上面寫着我的名字，扎滿了針……哈哈……柳安天對我是真好，可我永遠忘不掉我母親臨死的時候跟我說的話，雲兒，替我報仇。我要柳安天，生不如死。母親的死，外婆的死，全都是他做的。所以，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討厭兩種人。一種是陳世美，一種是說謊的。」

    我苦笑：「我是陳世美？」

    柳如云：「你有女朋友，為什麼還要追我？」

    我沒法解釋。

    更何況我和柳如雲之間的事情，很多很多，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沒有覺醒輪迴記憶，她現在只是個普通的姑娘，她無法理解那些飛天遁地，那些呼風喚雨的傳說。

    柳如云：「可是你有一點讓我很欣賞。你不說謊。我問你有沒有女朋友，若是你說沒有，你編了那些你所說的故事，你我命中注定，再無瓜葛。」

    我問：「現在呢？會有瓜葛？」

    柳如云：「我十一歲跟着我爸。錢家的人還沒死絕，柳家兩個叔父，一個姑姑，九年來，我經歷了兩次車禍，三次綁架，四次暗殺，算上這次，我差點死十次。一年一次還要多。呵呵……這個世界上，什麼職業風險最高？做柳安天的女兒風險是最高的。我沒法去信任任何一個人，我要小心提防身邊所有的東西，我晚上睡覺要把門窗鎖死，午夜回夢的時候，還要再起床檢查一遍。別的女孩家裏養寵物，養貓養狗，我養一群小白鼠，吃的東西，先餵小白鼠，小白鼠沒被毒死，我再吃。九年來，我只有妞妞和蘇小雨兩個朋友。我的世界裏，早就給那個血緣關係的父親寫下了結局。他註定要晚年淒涼，悲慘落幕。而蘇小雨和妞妞，是我整個世界。可現在，連蘇小雨都背叛了我……我孤立無助，覺得自己像是汪洋大海之中的一葉扁舟，風雨飄搖，船底破了個大洞……若是死了能一了百了，我真的好想死！每個人都說，柳家有個女兒，巾幗不讓鬚眉，年紀輕輕，便八面玲瓏，便聰明有魄力……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