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楚何將全部心神都放到那個不曾露面，便給了莫大壓力的女聲身上，而沒有去理會一旁虎視眈眈的關山越。

    隨着楚何現身，一個長發白衣的女子從洞府深處緩緩走了出來，輕聲說道：「我沒有惡意。」

    她的聲音如同來自九霄之上，幽冥之下，恍恍惚惚讓人聽不真切；又仿佛是她與洞府融為一體，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直接灌入楚何心中。

    楚何這些年見多了這種裝神弄鬼的把戲，這時臉上沒有半點異色，只是平靜地看着對方。

    關山越見到女子現身，當即着急道：「九姑娘，你怎麼出來了？若是被人發現……」

    楚何明顯感到，關山越在說着這話的時候，目光不經意間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下，並且真正帶上了一絲殺意。或許之前關山越只是想給自己一個教訓，但此時卻生出了不死不休的心思。

    這女人到底是誰？只是被自己一個陌生人發現蹤跡，就讓關山越想要殺人滅口？

    「不必如此，這位道友於我有恩、有舊，絕非惡人。」女子朝關山越輕輕擺手，又看向楚何說道，「今日之事不過一場誤會，便讓妾身為兩位說和，化解干戈，道友以為如何？」

    楚何盯着女子那張平凡無奇的臉，似乎想從中看出點什麼，許久之後才笑了笑道：「有勞道友……我們認識？」

    女子露出一絲微笑：「自然認識。道友一時間認不出妾身也是無礙，你我很快就會再相見……我聽說玄門陰陽符的傳人在這附近現身，不知道友要如何應對？」

    玄門陰陽符？

    楚何眉頭一挑，腦中瞬間現出當年那任仙的身影，肅然道：「多謝道友相告，告辭了。」

    下一刻，他的身影便驟然消失，與先前一模一樣。關山越和關柔自然再找不到他的蹤影，只有那女子在楚何徹底離開之後，才微微皺起眉頭。

    關柔見她爹爹不說話，便腆着臉湊到女子身旁：「九姨，你說那人跟你有舊……他究竟是誰呀？」

    女子瞪了她一眼，輕聲呵斥道：「小孩子知道那麼多做什麼？大劫將至，你若仍舊頑劣不堪，一旦身陷劫數之中，便是你爹爹也救不了你。」

    關柔卻似乎跟女子很熟的樣子，一點也不犯怵，拉着女子的手道：「那不是還有九姨你麼！九姨一定不會看着我往絕路上走的，對不對？」

    女子被她纏得沒辦法，又看出了些關柔的想法，便說道：「總之你不要再去招惹這人……他本該是已經死過三次的人。」

    「死過三次？」關柔不禁愕然。她知道九姨所說的「死」，絕非指尋常修士身陷險境，而是命數上的死亡，若非有外力強行介入，那將是絕對無法逃脫的死局。

    而這個「外力」，也不是普通修士有資格觸及的。

    女子的眉頭微微皺起，似是自語着：「第一次我也事涉其中，第二次是萬靈仙宗的那人出手，可是第三次他理應躲不過去猜是。」

    還有一句話女子留在心裏沒說，那就是正因為當年她料定此人必死，才拒絕了那人的邀請，沒有參與到南部之事中去，可誰知道他竟然能活到現在，還成功結丹？

    不過這也沒有關係，反正用不了多久，他還會自己找上門來的……女子嘴角掠過一絲優雅的笑容。

    楚何跟着關山越父女倆花了不少時間，但這是他們不緊不慢趕路的結果，而當楚何全力趕回許晚晴所在的小城，只用了小半個時辰，目的地就已經出現在眼前。

    而到這裏，不用任何人說明，楚何也知道出事了。

    遠比當初在帝都要恐怖得多的寒氣，如今已經遍佈整座小城，方圓近百里的土地被盡數冰封，再也找不到半點生靈的氣息。擺在楚何面前的，已然是一座死城。

    不過說是死城也不準確，因為楚何明顯能感覺到，城中正有一道他熟悉的氣息存在。

    楚何陰沉着臉跨出一步，身影直接出現在城頭之上，水若塵正茫然無措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看到楚何驟然出現在面前，頓時嚇了一跳。

    「我、我不是故意的……」水若塵一見楚何，下意識地退後兩步，用力擺着手道，「我真不知道阿藍他們要對付的是你朋友……」

    沒等楚何發問，水若塵已經倒豆子一樣，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透露得七七八八，生怕說慢了會惹得楚何不滿。

    其實說起來，水若塵自身也是金丹真人，理應不至於對楚何懼怕到這個程度。只是楚何早在她心中留下「暴躁、蠻不講理」的形象，這才是水若塵此時驚慌失措的根源。

    正常人總是會害怕瘋子的，尤其是一個實力強大又喜怒無常的瘋子。

    「阿藍？」楚何眉毛挑了挑，他想起當年那個被自己親手碾碎經脈的青年，嘴角不由掠過一絲不屑。

    要說水藍藍和任仙一道而來，這倒是不出乎楚何的意料，於是他冷眼盯着水若塵問道：「他們人呢？」

    「那位姑娘一劍冰封全城，隨即便迅速離去，他們也追過去了……」水若塵小心翼翼地說道。

    楚何閉目稍稍感應了一下，還能察覺到幾道生氣離開的痕跡，再度冷冷地看了水若塵一眼，這才緊隨着那些痕跡跟了過去，最終還是沒有出手。

    關山越洞府中那神秘女子的出現，讓他意識到這世上真有劫數的說法。

    當年他和鳳凰老祖交涉時，對所謂大劫還有些不以為然，可隨着修為和修行時間的增長，楚何已經認識到，大劫或許不像這個世界的人想的那麼玄乎，但也真實存在。

    而許晚晴等一干繼承了五神兵的人，就是這次大劫中的主角。

    無論是從個人情感角度考慮，還是從對未來天下大勢的預測出發，楚何都必須要盡力救下許晚晴的性命，並且將她安然送到瑤姬手裏。

    如果大劫無可避免，所有人都必須要選擇一方站隊的話，楚何覺得他已經知道該怎麼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