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曲白那一下子，讓宋葉意識到疼痛能恢復清醒，所以她用剪刀扎了自己的掌心。

    雖然這不失為一個方法，可看着她眼睛不眨一下就把自己扎一個窟窿，所有人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這得多強悍的心智才下得去手啊。

    曲白懂得她話里的意思，當下也不敢耽擱，掏出手機，直接就撥了一個電話過去，簡單明了一下情況，他將手機遞給宋葉，「你一下自己身體的反應。」

    宋葉一隻手按住掌心的動脈，只能用脖子夾了手機過去，「餵。」

    電話那頭的人頓了一下，接着便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吧。」

    冷硬的聲線傳過來，讓宋葉原本還有些混沌的大腦一清，下意識喚了一聲，「秦湛。」她早就該想到的，論起曲白認識的人中，也就屬秦湛懂得最多。

    「恩。」那邊低沉地應着，也沒計較宋葉此時的沒大沒口氣依舊沉穩道：「先正事，把事情從頭到尾一遍。」

    宋葉席地就靠坐在床欄邊上，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嘴唇輕輕掀動，「藥劑只觸碰到舌苔，味道很淡，沒有氣味，不劇烈運動期間，渾身疲軟無力，運動流汗之後，身體發熱，皮膚滾燙，會出現興奮跟幻覺，逐漸喪失理智。」

    儘管宋葉的掌心還鮮血淋漓，看起來隨時都要昏厥的脆弱模樣，可她講述的條理依舊清晰，連語氣都沒有一絲顫抖。

    電話另一端的秦湛皺起了眉頭，的雲城中學裏出現這種罕見的藥劑，事情絕對不簡單，思索了一下，他起身向外走去，「想辦法想壓制住藥性，我立刻帶人過去。」

    啪地一聲，聽着電話里傳來的忙音，宋葉將手機還給曲白，在後者疑惑的目光中淡淡道：「他要過來。」

    「他」曲白瞪了瞪眼睛，有些不可思議。這兩天秦湛不是在封閉式訓練，不能出來的嗎？

    不知怎的，他下意識沒把消息透露給宋葉，覺得的不是時候，也覺得心裏有什麼東西在阻止自己。

    總之，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宋葉的身體狀態，「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宋葉輕輕閉了閉眼，任由徐子航給她勒住大動脈止血，聲音有些沙啞，「暫時還能維持清醒。」

    也就是，疼痛只能暫時緩解症狀，這藥效還沒有過。

    曲白心口一窒，有些隱隱作痛，「到底是誰下的手？」要是讓他知道，定不會輕饒了他。

    宋葉也在心裏想着兇手，短暫恢復神志的這段時間裏，腦海里已經有了大概的推斷。

    這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吵嚷聲，隱約可以聽見陸蘭大嗓門在不斷發出尖叫。

    「怎麼回事？」宋葉輕吐了一口氣，壓下心口的躁動。

    王鐵川自門外走進來，臉色陰鬱道：「宋家的人不知從哪兒聽宋美美被打，領着校長正在門口吵着要進來。」想到宋葉也曾經是宋家的一員，而做父母的卻由始至終都只關心宋美美，王鐵川心裏是不出的厭惡。

    聞言，宋葉卻是眸光一寒，撇向一旁早就昏迷不醒的宋美美，口氣冰冷地吩咐，「把人丟出去給他們。」

    王鐵川被宋葉那一身戾氣駭到，見她的眸子還有些泛紅，分明藥性未退，當下也不敢再刺激她，把宋美美像是破布一樣拎出門外去。

    剎那間，門外的哭聲震天響，這會兒連帶着宋遠志跟宋婷婷都朝着屋內破口大罵。

    「宋葉，你不得好死，我宋家養育你這麼多年，就養出你這麼一個白眼狼，你良心都被夠吃了。」

    「你們都我滾開，讓宋葉出來，她把美美弄成這樣，還當什麼縮頭烏龜，叫她出來！」

    少年們雖然把門口堵得嚴嚴實實，可宋家人還是抵在那裏叫罵。

    連隨行而來的校長跟老師都被一身是傷的宋美美嚇到，尤其那雙已經扭曲變形的腿，看起來分外的觸目驚心。

    正當老校長架不住壓力要站出來主持公道的時候，屋內突然傳來了動靜，腳步聲由遠及近，門口少年們分開一條道來，紛紛擔憂地看向一身白衣的宋葉。

    乍見宋葉的身影，陸蘭當先一嗓子就嚎了出來，「宋葉，你這個不得好死的，你」後面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陸蘭看到了宋葉那帶着鮮血的臉龐，還有扎着剪刀的手掌。

    一貫纖塵不染的白衣此時有些狼狽，那張清冷的臉佈滿了冷汗跟蒼白，那掌心間扎着剪刀，血跡斑斑，觸目驚心。

    「這這是怎麼回事？」老校長結結巴巴，被這情形震懾得有些不出話。

    而宋葉的腳步卻是分毫未停，直直朝着宋家人的方向走過去。

    這下子，連陸蘭都不敢號喪了，被這一手血整得犯怵，驚恐瞪大了眼睛，哆嗦道：「你想做什麼，別過來啊，這麼多人看着呢。」

    眾目睽睽之下，宋葉就這樣站定了腳步，向來清冷的面容罩上了一層陰冷的煞氣，皺着眉頭居高臨下望下去的時候，頗有種睥睨眾生的巍峨感，然後在宋家人戒備的神色中，她緩緩將手放到剪刀上，眼睛都不眨一下，自己就將剪刀拔了出來。

    「啊！」嘩的一聲，那鮮血隨着剪刀的抽離噴濺出來，有些女老師嚇得失聲尖叫，面容慘白。

    也不知道宋葉打哪兒的勇氣跟神經，忍受如此劇痛，竟是連聲悶哼都沒有發出來。

    鮮血滴滴答答，宋葉垂着胳膊，眸子裏的血色才漸漸被壓制下去。

    她蹲下身體，刷地一聲就把帶着血的剪刀抵到了陸蘭的喉嚨口，在後者驚恐僵硬的表情中，輕聲沙啞道：「我今天要宋美美兩條腿，他日，若被我查出她與這件事有關係。她的命，我會再來取。」

    她的命，我會再來取。

    這輕得發虛的一句話，讓陸蘭一下就白了臉色，因為她覺得，此時宋葉出這番話，不像作假。

    十五年來同處一個屋檐下，陸蘭一直認為宋葉軟弱可欺，直到今日，兩手染着鮮血的她才讓陸蘭意識到，眼前的宋葉，已經不是原來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