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5章

    冰是晶瑩的白，一粒粒冰晶附在寒冰上，一丈方圓，呈菱形，可以看到寒冰內陳司晨扭曲的表情。

    陳司晨並未放棄，他仍在掙扎，他很想拔劍破開寒冰，將所有人一劍一個殺個乾淨。

    他不甘，他委屈……

    他放棄了所有，在自己聲勢最盛的時候，選擇退隱江湖，閉關修煉，為的，只為勘破那最後一層境界，成為陸地仙人。

    自己本不應在這裏失敗的，自己還有更遠的路要走。他竭盡所有力氣，想要掙脫束縛，重立天地。

    但是，厚厚的冰塊束縛着他，令他使不上一絲力氣。寒冷的冰在剝奪溫度，體溫漸漸流逝。

    陳司晨的境界無限接近陸地仙人，但他仍不是，此刻的他依然是凡夫俗子。低溫會將其身體凍僵，血液不再流動……直到最後，死神降臨，帶走他身體所有溫度。

    那一刻的陳司晨看見了死亡。

    據傳說，人在死亡之前，腦海中會飛快的看到自己的一生。那遙遠的，以為已經遺忘的記憶，會重現在眼前浮現。

    陳司晨修煉大夢浮生法，在夢中悟道，參悟人與人之間一切愛恨，最終走向絕情棄欲的道路。這便是所謂的無情之道。

    而修煉無情之道，也並不是看上去這麼簡單。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即便最寡廉鮮恥之人，也有生而為人的最基本情感，真要是做到半點愛恨沒有，談何容易。

    這是一條很艱難，很艱難的道路，需要付出意想不到的辛苦，方才能夠走到陳司晨今日的地步。

    當初，陳司晨為了修煉絕情之道，親手掐死自己摯愛的情人……

    所謂見一斑，而窺全豹。陳司晨為了修煉，還做了什麼事，由此便可以想像了。

    當初，陳司晨邀請葉歡修煉無情之道，葉歡並不是沒有動心。但寡廉鮮恥如葉大少，面對所謂的無情之道，也是一身冷汗，不敢答應。

    而原先的陳司晨，也絕非一個無情之人，他想要成為今日的他，親手扼殺了自己很多情感。絕愛，絕恨，絕悲，絕怒……人有喜怒哀樂悲恐驚，在將所有情感扼殺的過程中，陳司晨其實也謀殺了自己。

    付出了所有，殘忍的謀殺自己，陳司晨才最終成為今日的他。所以，才有了今日嶄新的陳司晨立在眾人面前。

    所有的目的，都是為了突破人體的極限，成為那『仙』的存在。

    其實如果成果足夠誘人，那拋棄路上不在意的東西也不算什麼！

    但自己已經走得如此辛苦，付出了太多……為何，在終點迎接自己的不是成功，而是死亡。

    他憤怒，他委屈，他不甘……

    失去的情感再漸漸回到體內，那個無限接近仙的存在，在慢慢變成一個犯人。

    今年的陳司晨147歲，有可能，他是這個世界上活的壽命最長的人。但是，在47歲後，陳司晨已經開始閉關悟道，接近百年的時間，他大多都是夢中度過。

    那麼，自己究竟是活了147年，還是說，自己的生命在47歲就結束了。

    值得嗎？

    真的值得嗎？

    放棄了愛，也選擇不再恨，如日中天的時候，退隱江湖，選擇修煉……然後，就是漫漫長的百年時間，等破關出來後的時候，迎接自己的便是死亡！

    這一刻的陳司晨想到了很多，想起情人最後一眼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絕望的，悲傷的，仿佛塵世間所有的傷心都在她眸子裏化開。

    大夢浮生之法，一夢百年，在夢中經歷所有情感，有時，陳司晨是夢中的帝皇，有時，他是沿街行乞的花子……

    大夢浮生，浮生一夢，自己的一生，何嘗不是一場夢的。今日自己死後，這個世界再沒有自己。或許，江湖還會傳說，某年某月某日，陳司晨和葉歡大戰大雪山……

    然而，傳說畢竟只是傳說，終究會被時間淹沒。一些人總會老去，直到自己的名字再無人說起。

    會有來生嘛，會有鬼魂嘛……

    大概是沒有的吧。

    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是消亡，無論你存在時做過什麼，最終，仍舊是冢中一堆枯骨。

    終於，陳司晨不再掙扎，不再反抗，他在寒冰中輕輕吁了口氣。

    走吧，走吧，人死如燈滅，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