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初次相見便引忘年（二）

    「額……」張毅沒有想到初次與李鴻章相見，這麼多人在場，李鴻章就將這麼尖銳的問題拋了出來，頓時愣了一下。

    稍傾，張毅答道：「中堂大人，中日戰局，頗為複雜，既然大人動問，那卑職就放肆一回，若有不當之處，還請諸位大人們海涵。」

    李鴻章笑道：「說罷，這裏沒有外人，放開了說，沒有關係。」

    張毅整理一下思路，答道：「中堂大人，諸位大人，如今中日戰局，正處於一個微弱平衡的狀態。原本在此之前，由於日本蓄謀已久，準備充分，在先期大佔上風，我大清只能被動應對，局勢很是難堪。如今，經過朝鮮的兩次大戰以及黃海的大戰，日本海軍受創嚴重，元氣尚未恢復，陸軍更是被消滅一萬四五千餘人，傷筋動骨。反觀我大清，在朝兵力不斷加強，同時經過幾次激戰，各部人馬的戰鬥力有了顯著的提升，朝鮮戰局如今已經是稍佔上風，雖然沒有掌握完全的主動，但是短期內不虞有大的變化。北洋水師雖然遭受了一定的損失，但是仍在承受範圍之內，不久就可以恢復戰力。所以中日戰局如今是在微弱的平衡之上。但是從長遠來看，我對於此次戰爭並不是很樂觀，一句話，日本對於此次侵略朝鮮，進而窺伺大清蓄謀已久，準備充分，從日本天皇到普通百姓，盡皆一心思戰，同時建立了由天皇遙控，大本營統一指揮，海陸軍協同參與的作戰軍事體系，將日本的作戰效能已經發揮到了極致；反觀我大清內部，老佛爺主和，皇上主戰，政令難以統一，大清軍事也是山頭林立，從我淮軍到湘軍，再到楚軍，再到八旗兵，再到綠營兵，兵力不少，差不多近百萬了，戰鬥力呢，孱弱不堪，並且互不統屬，沒有一個統一指揮，這樣的軍事體制怎麼可能將戰力發揮到最高？況且雖然近十幾年來，大清社稷安泰，可是國庫依然空虛，沒有錢怎麼支撐中日作戰？這些問題嚴重製約了中日戰事的走向，我大清想要戰而勝之，難上加難！」

    李鴻章等人頻頻點頭。

    張毅又接着說道：「陸軍我們暫且不說，先說說海軍吧。我北洋水師乃是中堂大人一力操辦起來的，知根知底，請問水師的艦船、火炮、彈藥，已經有多長時間沒有更新了？我水師的總噸位加在一起，不過三萬餘噸，可是日本呢，早已超過了四萬餘噸，這還不算他們新近向英國訂購的三艘最新的巡洋艦。我北洋水師已經遠遠落後與日本海軍了，上次黃海之戰，我北洋可謂精銳盡出，有備而去，日本參戰艦隻僅僅不到起海軍的三分之二。我北洋水師的克虜伯重炮雖然威力強大，但是射速明顯弱於日本軍艦，日艦發射三思發炮彈，我軍不過發射一發炮彈，被動挨打，即便我軍定遠、鎮遠兩艦，裝甲雄厚，也被炸的一片狼藉。再看航速，日本軍艦速度最慢的都在二十節以上，我軍最快的不過二十四節，大部分只有十四五節，已經與日艦不在同一個水平線上了。朝廷的大佬們還在做着北洋水師亞洲第一的美夢未醒呢？丁大人就在這裏，請問丁大人，卑職所言，可有差錯？」

    丁汝昌震驚的看着張毅，這些盡皆都是北洋水師的軍事機密，有關日軍軍艦的數據，自己雖然也了解一些，但是還沒有這個張毅清楚，他竟然對於中日海軍的軍事數據，掌握的如此精準，同時分析也是如此到位，這怎麼可能？難道他真的如諸葛孔明那邊神機妙算？

    李鴻章等人將眼光放到了丁汝昌身上，等待着丁汝昌的回答。

    丁汝昌半晌才將心境平復下來，答道：「各位大人，老中堂，張毅所言，句句屬實，其實黃海一戰，我北洋水師能夠獲勝而歸，實在是僥倖的很啊。與日本海軍一戰，方知坐井觀天，日本海軍的航速遠在我軍之上，我北洋軍艦想要將其圍困起來，勢必登天，最後只能依靠定遠，鎮遠兩艦的厚重裝甲，強行擋住日軍主力，其他軍艦將其游擊艦隊包圍，到最後，還是被其逃脫了幾艘。說道火炮，雖然我軍的克虜伯重炮威力巨大，但是射速太慢，日軍已經朝我軍艦發射了幾發炮彈了，我軍才能發射出一枚，太被動了。如果水師在不撥款購進新式重炮，我北洋水師以後再與日軍交戰，就真的危險了。」

    「嘶！」眾人無不吸了一口涼氣，即便李鴻章都沒有料到，北洋水師如今與日本海軍相比，落後如此之多。黃海一戰，竟然勝得如此兇險，接下來的戰事，只怕依仗北洋水師的想法要收斂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