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時沒反應過來。

    揉了揉耳朵，在確定自身耳朵沒有出現問題後，他又問了一遍。

    「你說什麼？」

    孟冬梅望着他，格外平靜。

    「我不如她。」

    孟冬梅的聲音不大，但評委上的每一個人都聽得見。

    她的聲音很堅定，帶着一種毋庸置疑。

    坐在她身邊的評委不管是年輕的還是年邁的，有的沒握緊手中的筆掉到了桌子下，有的被一口水嗆到，有的懷疑是不是自己腦子壞了想拿起玻璃杯砸一下。

    「你瘋了，你絕對是瘋了。」老者說道。

    「我沒有瘋，我很平靜。」孟冬梅笑着說道。

    孟冬梅是誰？小提琴協會會長，在國際上都參加過無數演奏被英國皇室親自邀請去表演的人。

    整個華語小提琴界，還有第二個人能讓她給出這番評價的人嗎？

    沒有。

    放在以前，連第一個都沒有。

    可是現在，這個叫做蘇畢之的女孩做到了。

    無關乎個人感情，無關乎背景，她做到了。

    評委席上坐着的除了跟孟冬梅同輩的藝術家外，還有不少她的學生。

    然而現在，這些學生都用錯愕的眼神看着坐在二層的蘇畢之，仿佛看神靈一般。

    他們當了孟冬梅這麼多年的學生，頭一次聽到老師對一個人說出「我不如她」這樣的評語。

    而且得到這個評語的，還是比他們小上不少的蘇畢之。

    試問坐在評委席上的，哪個不是小提琴界的一把手？但他們都沒有得到過如此厚重的評價。

    「老師，那您的意思是------」一位學生試探着問道。

    「我只是個人意見，照我看來，冠軍應該是蘇畢之。」孟冬梅笑道。

    孟冬梅的話受到了在場一位老者的反對，也是一位兩鬢斑白的老婆婆。

    「我個人還是覺得，黃鈺珏更好一些。」

    她跟黃家私交不淺，在這種時候自然是要幫着黃家說話。

    孟冬梅不慌不忙的說道：「你也聽到了，蘇畢之的演奏是多麼的完美。黃鈺珏確實是一個奇才，但是他過於僵硬，演奏不出令人潸然淚下的樂曲。」

    被孟冬梅一反駁，老婆婆冷笑一聲：「音樂不需要旁門左道，它要求的僅僅只是循規蹈矩。」

    孟冬梅笑道：「現在已經不是我們那個時代了，循規蹈矩固然重要，但蘇畢之勝在感情，她並沒有私自改編曲目。」

    「況且，規矩是人定的，只要我們不胡亂改造祖輩留下的本源，那便都是循規蹈矩。」

    老婆婆冷哼一聲：「我還是覺得黃鈺珏更好。」

    這老朽當年與孟冬梅倒是有一段情敵的紛爭，只不過是孟冬梅獲勝。雖然時間已久她內心對孟冬梅的嫉妒依然不如年輕時，但依然心有疙瘩。

    孟冬梅像安慰小孩一樣說道：「老林啊，你也該接受一下新時代的到來了。」

    「是是是，這裏全是你的學生，你說誰是冠軍，他們自然就選誰當冠軍。」

    被稱為老林的老婆婆不滿的說了一聲，索性不再說話。

    孟冬梅身旁的老者笑道：「你倆年輕時候斗，現在還喜歡斗。」

    孟冬梅無奈的笑了笑：「大家自由投票吧，我不強制你們選誰，我只相信我的決定沒有錯。」

    聞言，評委席上的評委紛紛低下頭拿起了筆，開始選擇自己心目中最適合冠軍的人選。

    --------

    蘇畢之回到內場二層的觀眾席，慕傾琦立刻就上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恭喜你奪冠----」

    蘇畢之笑着說道：「結果還沒出來呢，你就對我這麼有信心？」

    「不是有信心，是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信心。」慕傾琦非常肯定的說道。「你演奏的這麼感人-----看到沒有，下面拿着手裏拿着紙巾的，都是被你演奏哭的人。」

    說着她指了指一層樓，又指了指評委席。

    「你不會告訴我，你沒發現吧？」

    蘇畢之搖了搖頭：「我是閉着眼睛演奏的。」

    「啊------」慕傾琦失望的喊了一聲。「感情我剛才的眼淚全部浪費了。」

    白若楓滿頭黑線，感情你的眼淚是留給她看的？

    莫小鷗走上來說道：「結果什麼時候能出來？」

    蘇畢之說道：「快了，總決賽的結果是評委現場打分，不需要等多久。」

    莫小鷗盯着她，突然問道：「你最後念的那首詩是什麼意思？」

    「啊？」蘇畢之一愣。「沒什麼意思。」

    「我不信。」

    「------我念給別人聽的。」

    「念給誰聽？」莫小鷗乘勝追擊。

    「-------」蘇畢之說不出來了，她總不能說是念給白若楓聽的吧？雖然在場的都是自己人，但讓她一個女孩子家的說出這種話？

    見到蘇畢之臉頰一紅，莫小鷗會心一笑。

    一番寒暄溫暖後，蘇畢之將目光轉向了白若楓。

    詩莫琛不留痕跡的往後挪了挪，然後推了白若楓一把。

    慕傾琦朝着詩莫琛豎起大拇指。

    蘇畢之蓮步輕移，一步一步走到白若楓的面前，抬起頭看着他，笑道：「覺得我演奏得怎麼樣？」

    「很好。」白若楓說道。

    「就只能兩個字？」蘇畢之問道。

    白若楓其實在心裏想出了無數讚美的詞，比如你演奏的真棒簡直就是無與倫比獨一無二登峰造極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史詩之絕響。

    但是這些話，最後只匯聚成了一句「很好」表達出來。

    自己平時一個伶牙俐齒的人，為什麼面對她就說不清道不明？

    「行了，你倆別深情對視了。」莫小鷗將兩人隔開，說道。「比賽結果還沒出來，我們先去吃午飯吧。」

    上戲劇院外的咖啡店